六月，下过几场雨的粤城，持续的高温终于凉爽了一些，傍晚，楚泽衍约了陆星辰去花园里散步。
说来，楚泽衍恢复得很快，除了脖子上的护颈还没能摘下，原来不能动的一只腿也可以动了，不过还得坐着轮椅让人推着。
所以，他们的散步是，楚泽衍坐在轮椅上被邵平推着走，腿上还包得跟木乃伊似的陆星辰，慢吞吞地走在他们身边。
陆星辰问楚泽衍：“医生有说你这腿能什么时候恢复吗？”
楚泽衍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的说：“脑子彻底好了就好了吧，反正逐渐好转，医生说不是什么问题。”
陆星辰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怕楚泽衍因为这次的事留下什么后遗症啊，不过，呵，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听到她的笑声，楚泽衍抬头看向她，“我说了很好笑的事吗？”
“哦没有。”陆星辰赶紧跟他解释，“我只是觉得，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是吗？”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楚泽衍盯着她的眼睛，想看出什么来。
陆星辰裹着纱布的手不由抬了抬，承认道：“好吧，我那天听到了你跟你爷爷的对话。”
“我跟我爷爷的对话？都说了什么？”
“说了……比如装残疾，把陆家那女娃娃抓回家？”
楚泽衍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失声大笑，“脖子，脖子要笑歪了。”
陆星辰跟邵平同时着急起来。
陆星辰赶紧去扶他的轮椅：“你别乱动啊……要不我们还是回病房吧。”
“没事，逗你们玩的。”楚泽衍自己撑着护颈，依旧忍俊不禁着。
陆星辰担心地看着他，“你真没事？”
“没事，倒是你，走了那么久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陆星辰也看到了前面树荫下空着的长椅，担心楚泽衍的伤她开口说道：“嗯，坐一会儿再走吧。”
两人对面坐着，陆星辰坐在椅子上，楚泽衍坐在轮椅上，邵平将轮椅刹好之后，退到了方便他们两人对话的距离之外。
楚泽衍慢慢仰靠着看向被风吹动的树枝，“这天气真舒服，说实话，住院这几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悠闲的时候了，感觉好久都没有休息过的感觉。”
“这种带着伤痛休息的感觉，我宁可不眠不休加班也不要。”
“工作狂。”楚泽衍五十步笑百步鄙视了陆星辰，然后又笑着问她，“如果，我真的残了，然后让你负责，你会答应吗？”
陆星辰看向他，“说实话，我后来还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噢？”楚泽衍更兴趣了，“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得看你要求我负什么责。”
楚泽衍笑，“还分这个吗，那什么责任你是愿意负的？”
陆星辰认真回答：“照顾你，当你残掉的那部分，替你做事，都可以。”
楚泽衍微微挑眉，“那什么是你不愿意负责的？”
“嗯……”陆星辰看向他，用玩笑地语气说，“比如，让我当楚家的孙媳妇？”
“呵……”楚泽衍没好气笑了一下，“嫁给我就这么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而是那样更是不负责任吧，结婚，不该是建立在爱情至上，并且你情我愿，然后长久在一起的吗？如果没有爱情，不是你情我愿，终究会是个悲剧吧？”
“我没想到，这话能从你这个陆家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这让陆星辰有些听不明白了。
楚泽衍笑了笑，“不管是陆家，楚家还是其他大家族，为了利益联姻的不计其数，虽然这些婚姻里不少从头到尾都没爱的，但往往就是这些始终没有爱的，反而走到了最后。”
说得，还真是，陆星辰一时无法反驳。
楚泽衍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说：“其实你会那么想，也很正常，因为你的母亲许芳华跟陆鼎晟，是利益与联姻的反面例子，他们是因为相爱结婚的。”
陆星辰不由补充了一句：“可他们最终，也确实没能走到最后。”
说完，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楚泽衍说：“你也没必要失望，你看看我妈，一辈子追求爱情，结果得到了短暂的火花，可最终造就了她一生的悲剧，还有我妹妹的悲剧。”
这么说起来，确实楚泽衍比她更惨一点，至少她曾经在幸福的童话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看到楚泽衍面上带笑说着这些，陆星辰出声问道：“所以，你觉得，就算我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不是心甘情愿，也可以因为利益长久得生活在一起吗？”
楚泽衍因为她这句话，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我确实觉得，只要两人之间一直有共同的利益，即便没有爱也是能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但是，我跟你不行。”
陆星辰不解看向他。
他看着她，莞尔，“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真的假装残了，甚至真的残了也不想以责任的方式把你捆在我身边。”
陆星辰不由出声问，“为什么？”
楚泽衍静静地看着她片刻，说：“因为我们之间不是没有爱情，也不是没有心甘情愿，而是，我喜欢你，喜欢到心甘情愿跟你生活在一起，只是你没有给我相同的回应而已。”
陆星辰心口莫名一紧，一句对不起几乎到了嘴边，被她又压回了胸口，她觉得抱歉，但楚泽衍必然不想她这样道歉。
楚泽衍看她为难的样子，扯了一个嘴角继续说道：“正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而你说过一句话，你担心再有个苏婉怡出来。而我想了想，如果我把你捆在身边你都不爱我的话，我真的会成为新的苏婉怡，因为爱而不得不是把你给杀了，就是把自己给杀了。”
陆星辰不由地咽了咽嗓子，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更多的抱歉跟震惊压在了喉间。
如果以前她还质疑楚泽衍对自己的喜欢，那么此刻她是信的，甚至她能清晰感受到他那股强烈却压抑的感情，而这感情强烈到她都在震惊，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看她沉默不语，楚泽衍突然提高了分贝问她：“这样你还愿意对我负责吗？”
负责什么？突兀的话让还在震惊陆星辰有些衔接不上来，楚泽衍接着要问，“这样，你还要跟我结婚吗？”
她没说过要跟他结婚啊，陆星辰还在纳闷，一个高大的人影冲到她面前，面色惊慌看着她沉声说道：“陆星辰，你绝对不能跟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