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薇勉强咽下这一口，就默默把剩下干粮包好。
不过吃完这一餐，之后在医仙谷那段时间，她倒是不需要再吃干粮了，至于这一块，就让哥哥回程路上吃得了。
马车辘辘前行，谢咏薇揭开一半隔板，想看一下外头景象。
顺便也根据景物大概判断一下，此地距医仙谷还有多远路程。
隔板揭开瞬间，无数光线自来熟地从那区域跳进车厢内，于软垫上，在格子里，还有蒋眠的眼里翩翩起舞。
马车内部顷刻被照亮。
蒋眠眼睛猛然接触这强烈光源，被刺了一下，但他舍不得眨眼，就这么静静看着那光亮。
直到眼中的酸涩实在盛不住之时，他才无奈闭一下眼，又飞快睁开。
谢咏薇倒没有被这光线刺着。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先闭眼，才开的隔板，此刻对光线适应良好。
外头青翠树木，棕黄土路，成片的草织成绿毯，绵延在谢咏薇面前。
因着行车安全，谢咏薇并未向外探身，只就着那一块亮光处往外望，旁边景色越来越熟悉，甚至连医仙谷外那些标志性的苍天古木，都隐约可见。
清清空气涌进来，谢咏薇深深吸一口，一股清凉沁人心脾。
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医仙谷快到了。
金乌东升，旭日光芒打在女孩侧脸上，给女孩侧脸轮廓镀上一层柔色金光。
此时此刻，女孩嘴角轻轻翘起，眼神温和而坚定，莫名就让蒋眠移不开眼了。
谢咏薇闭上眼睛，又深吸呼了几下
直到清新围绕了她整个人，谢咏薇才噙着那抹笑意，慢慢坐回原位，坐正，对着蒋眠。
蒋眠看着面前女孩轻轻扬起的嘴角，心里不由得也升起几分雀跃。
连带着心口刚才那一阵一阵的闷痛，也缓解不少。
“阿薇，”蒋眠率先开口，他不希望，也不喜欢阿薇为了跟他说句话，绞尽脑汁找借口的样子，“怎么了？”
听到蒋眠主动递台阶，谢咏薇就坡下驴：“眠，咳，无梦哥哥，
若是不出意外，今儿中午便能抵达医仙谷。阿薇很感谢你这一路以来的照顾。
无梦哥哥一路以来辛苦啦！若是无梦哥哥来日有什么需要，可以到医仙谷或者镇远将军府去寻阿薇。
若是阿薇能办到的事，阿薇定当万死不辞！”
蒋眠看着面前女孩眼里跃动的认真，下意识说一句：“不。”
谢咏薇眨眼，自己好心提出然后偿还一事，居然被蒋眠直接回绝了？
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蒋眠就接上了他自己的话头：“阿薇，你要好好的，莫要拿命当儿戏。”
蒋眠眼珠轻轻一颤，莫名想起自己逞强，阿薇一本正经那些“莫拿生命当儿戏”的说教。
他嘴角慢慢勾起，眼里盛起温柔的光，其中掺杂一丝狡黠：“这话还是阿薇你教给我的呀，现在反倒阿薇自己不记得了？”
谢咏薇眨一下眼，她说过的话，自然是没忘。
不过她倒有些疑惑，自己哪里不珍惜生命了？
谢咏薇摇一下头，有些疑惑道：“自是没忘，不过，阿薇哪里不惜命了？”
蒋眠嘴角撇一下，难得给他添上几分少年人的活力：“你刚才说要‘万死不辞’呢。”
谢咏薇忍不住噗嗤一声，抿唇笑出来：“哪有这么曲解人家话中意思的，阿薇这分明是为了强调，会应承无梦哥哥的条件罢了。”
蒋眠此刻那双眼却极认真：“不，这种场面话，也不要说，没有什么值得你‘万死不辞’。”
看着那种极其认真的眼，谢咏薇心里先是一暖，随后莫名涌上一股怪异。
蒋眠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此刻阳光很亮，谢咏薇甚至能看清他眼里的一丝哀求。
谢咏薇心尖轻轻一跳，这个眼神，怎么与前世蒋眠俯在她身边，看着她冰冷身体悲痛欲绝，难以置信的那个眼神，如此相似？
一股怪异感觉击中胸膛，谢咏薇不禁皱了皱眉。
蒋眠此刻紧紧盯着她，眼神中透出偏执，那俊美薄唇抿成一条线，紧绷。
蒋眠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没开口，谢咏薇不知答什么，也一瞬无言。
难言寂静，自两人之间漫开，渐渐蔓延至马车车厢，让人莫名压抑。
谢咏薇轻轻咽一下口水，她眨一下眼，缓解对视太久带来的酸涩，尽量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嗯。
今日阳光真好，暖洋洋的，照得人浑身舒坦，无梦哥哥，你也这么觉得么？身上可有哪处不舒服？”
果然一谈到舒不舒服这个问题，如谢咏薇所料，蒋眠也不再纠结那个‘万死不辞’了。
他眼睫轻眨，稍稍避开谢咏薇视线：“尚可，不劳阿薇费心。”
蒋眠眉头却不自觉轻轻蹙起，他耳边还不自觉盘旋谢咏薇那一句‘万死不辞’。
他不禁闭眼，缓了一下，才感到胸口窒闷处好受些。
谢咏薇见蒋眠方才按在心口那只手放了下来，也松了口气。
但看到蒋眠微微皱起的眉，谢咏薇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股疑惑。
她斟酌着措辞开口，一双眼睛净是纯净：“无梦哥哥为何要皱着眉，是身子还不舒服么？”
谢咏薇才一提醒，蒋眠原本皱起的眉立刻松开，好似方才就没有拧在一起般。
他调整一下呼吸，慢慢开口：“没有，只是可能习惯了，下意识皱一下眉，无事。”
停云阁。
宸贵妃屏退左右，与昨夜突然而至的访客交谈，已有两三个时辰之久。
访客外披一条黑斗篷，面上是一张没有什么标志的脸。
说是没有标志，则是因为他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平凡。
眼、眉、鼻、唇，无一处特殊，即使在大街上与人擦肩而过，甚至是与人有过交谈，也能极快的泯然众人，脱离开别人视线。
但那张“脸”，又实实在在不平凡。
若是谢咏薇或者蒋眠在，就能发现这人佩戴了人皮面具。
谢家马车。
两人方才皆是无言。
外头叽叽喳喳的鸟鸣，肆意泄入马车车厢内，给里头安静的两个人增添了些许活力。
谢咏薇看着蒋眠脸色的确尚可，略思索后，开口：“无梦哥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