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直接让人把解意送来了医院。”
池遥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缩。
郑安继没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解释：“他的意思是军区的omega测试员够用，就把解意留在医院配合实验，你也不用两头跑。”
池遥紧紧攥住拳保持镇定：“解意现在在办公室？”
“不，他暂时被安置在住宿的房间里，往后参与的实验需要保密，他暂时不用回去了。我叫你来是因为他情绪不太好，想让你帮忙安抚看看。”
池遥跟着郑安继进入院长办公室内，范廊人不在，沙发上歪倒着几个人，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点头打招呼。
桌面上放置着一台监视器，画面里的解意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僵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他到这儿已经五个小时了，一直没动，床和沙发都没碰过，我们担心他不适应，一直没敢走，实在没办法了才叫你来。”郑安继头疼地说。
“部长，您刚才说他以后就留在医院配合实验？”
“对。”郑安继直言不讳，“温蕴留下的腺液样本快要用完了。”
池遥脸色霎时发白，她极力分辨解意所在位置，但医院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相同的装修风格，一时间无法确定。“我能去见见他吗？”
“恐怕不行，要先等明天实验组开完会再做安排。你先通过监控和他说说话，让他放松下来，好好休息。”郑安继让出位置，示意池遥照指示做。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解意看起来状态很糟糕，需要先安抚他避免产生应激反应。
池遥打开监控台上的传话按钮，看着屏幕上不安无助的人，将声音放得轻柔：“解意，我是池医生。”
画面里的解意僵了一瞬，忽然像破开了冰封般急切寻找声音传来的位置，最终视线对上角落里的摄像头，屏幕这一侧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池遥分辨出他的口型，他在叫她的名字。
“我是池医生。”她刻意强调了一遍，“解意，你别害怕，先冷静下来好好休息。”
解意收到她传达的信号，知道她身边可能还有外人在，抿住嘴唇不再出声。
“你要好好休息，按时吃饭，照顾好身体，记住了吗？”
解意看着监控器乖巧点头。
池遥忍下说更多话的冲动：“那就这样吧，我们之后再联系。”
她关上传话按钮，屏幕里的解意落寞地盯着摄像头不离开，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再没有她的声音，才念念不舍地转身，听她的话躺到床上休息。
池遥闭了闭眼调整情绪，再转向郑安继时已看不出异样，她公事公办地问：“部长，解意身上有伤，什么时候能安排我给他做排瘀手术？”
郑安继见池遥有效地安抚了解意，也松了一口气：“明天要给他做全身体检，包括抽取样本，到时会打麻药，我一道安排人给他排瘀。”
“池医生，你现在不用操心这些，你有远比排瘀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他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将军直接让人把3S级omega送来医院，你也该知道上头给了多大压力。”
池遥蜷紧手指，咬着齿尖点头：“我明白。”
解意的问题解决，池遥重新回到宿舍，已经到平时休息的时间点，但她毫无睡意，干脆翻出傅弥发给她的资料来看。
第二天池遥留在办公室办公，想要打听解意的消息，结果郑安继主动找上她，态度少有的严厉：“池医生，你手上的项目可是被寄予厚望的，医院给你提供了最大的支持，我也每天不厌其烦地带你进出，昨天已经给你休了半天假，你怎么随心所欲想休息就休息？”
池遥连忙态度良好地道歉：“对不起部长。昨天……我想如果今天需要帮助的话，我……”
办公室里剩下的人都埋下头装认真工作，实际竖着耳朵听热闹，她说得隐晦，但郑安继肯定能听懂。
“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精确区间，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郑安继瞪了那些人一眼，示意池遥跟他走。
从办公室出来，郑安继情绪稍稍平息，抹着额头叹了口气：“小池医生，你别怪我刚才火气冲。你不在我这个位子，不知道我要担多少压力。”
“我明白，部长，我没有往心里去。”池遥顺着他说完，又故意问：“将军……为什么忽然对我们手头上的项目这么重视？”
“这不是我们需要知道的。”
郑安继自然不会对底下人说周苍的清除计划，他只道：“你刚才没在办公室里提解意做得很对，但其实他们今天就会知道这回事儿。将军下了死命令，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用最短的时间拿出成果，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把自己的任务做好。”
池遥的心直直沉坠。她压抑着情绪，表现得像一位只是在意病人的医生：“那解意会怎么样？像……温蕴那样吗？”
“当然和温蕴不一样。”郑安继打开地下实验室的门，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池医生，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郑安继把她送到地方，便和往常一样离开，房门闭合时带起一阵冷风扑在池遥后背，她身上一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死寂的房间里，池遥垂眼看向躺在金属箱里的秦攀，目光复杂纠缠，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中午吃饭的时候池遥随意提起解意，郑安继告诉她，他们上午给他做了全身体检，状态非常好，成功抽取了第一批腺液样本。
“他现在安置在哪儿？”她状似随意地问。
郑安继“唔”一声：“当时仓促把他带离军区，还不知那边道编了个什么理由，总之让我们这边先保密。小池医生，你没跟别人说这事吧？”
这意思是连她也要保密。
池遥摇头：“没有。”
“那就好。”郑安继觑着她的脸色，苦口婆心地说：“你做了解意这么久的负责医生，我理解你对他有一定情感。但你要明白孰轻孰重，说到底他只是你的工作对象，上面有什么安排不是你能左右的，何况抽取腺液也不致命，你不用操心成这样，要不然等实验走到了必要阶段，你要用他的腺液的时候可怎么办？”
池遥如鲠在喉，垂着眼睛掩盖住情绪，点点头：“我明白，部长。”
吃完饭，池遥借口需要回宿舍一趟，和郑安继分开，去了住院部。
等了一刻钟，房门打开，佟桉拎着保温饭盒出来，看见靠墙站着的人惊讶地抬了下眉：“你在等我？”
池遥站直身体，眉间蕴着浅浅焦急神色：“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的伴侣情况好些了吗？”住院部后花园里，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道上，池遥如是问。
“好多了，在恢复期。”佟桉瞥她一眼，“你要我做什么，可以直说。”
“既然他病情好转了，你申请去实验组吧。”
她的要求提得突然，佟桉蹙了下眉，倒没有觉得生气，只是疑惑：“为什么？”
“解意被带来医院了，你帮忙打听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佟桉倏地转头看她：“你在军区负责的那个3S omega？”
她很快联想到是怎么回事，又问：“他们防着你？”
池遥摇头：“不清楚，或许怕我感情用事吧。”
佟桉沉默。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我现在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求助。”池遥顿了顿，“除了打听他现在在哪儿，如果能接触到他，希望可以帮忙照应。”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温蕴当初的样子，而根据郑安继所说，解意的遭遇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每思及此，心脏都像被针扎一般煎熬。
“如果不是你，方吟和我要么一个死，要么一个进监狱，相比起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佟桉推了推眼镜，脸上情绪平静，“你要我做的那些，我尽量。”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