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由眯着眼睛，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他继续。
他恍惚中感觉，其实她心思玲珑，什么都懂，只是在装。
韩沐由半天都没有听见下文，开口道，“明知道怎么？”
他拖着散漫又玩味的语调，“勾起了你的兴趣吗？”
又欺近她，“听说，爱情产生于好奇心。”
她嘴角浮现一抹笑，将手机递给他，“谢谢。我对你有好奇心，但没爱情。”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灵帆初恋男友爆料，两人高中相恋，后来灵帆出道后，删除了他所有联系方式，还警告他，不要暴露她的过去。
灵帆前男友爆料，灵帆跟自己交往中，曾经跟其他男人聊骚。
灵帆高中同学爆料，灵帆边界感不强，喜欢勾三搭四。
像她这种原生家庭不好的女人，喜欢享受别人的爱，但不知道怎么爱人。
在跟异性相处过程中，很容易会出现问题。
韩沐由跟律师沟通后，了解了大致情况。
先是雇用了水军，让评论往边界感不清、暧昧、调情等方向引导。
然后又曝出几个烟雾弹，将灵帆过往的恋情曝光。
网友的评论也渐渐开始两极化，不再关注沈知遇的事情。
沈知遇虽然不是公众人物，但性骚扰对一个心理咨询师是个职业污点，可能会随身携带一辈子。
而灵帆利用性别优势，炒作，哗众取宠等各种行为，只会让以后女性维权路上更艰难。
陆廷川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丝毫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脸庞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她眼眸里漾着笑，像是裹着一层轻纱的睡莲，楚楚动人。
上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温柔，是在什么时候？
那天，他跟几个客户谈生意，凌晨才回家，本以为钟楚灵早就睡着了。
他刚脱下鞋，还没来得及松领带，就感受到腰间环绕着一双柔软的手臂。
钟楚灵的语气很轻柔，“怎么工作这么晚？我等你一个晚上了。”
像是撒娇，又有点幽怨。
那时，他还不善于表达情绪。
习惯用指责表达担忧和心疼，“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困了不知道早点睡吗？”
她热切地望着他，眼眸里波光潋滟，“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你可以提前跟我说。”
钟楚灵莞尔一笑，“说了就不叫惊喜了。那些支持过你帮助过你的人，确实需要珍视。
我们未来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好可惜，那些菜都凉了。
不过，我还准备了一件礼物。”
他心里涌现一股暖流，钟楚灵真的很懂他。
他出身寒微，自幼好强，进入岳父公司后，很多人背地里轻视他。
他渴望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
在人生路中给过他帮助的每一个人，他都心存感激，无比珍视。
只不过好像又亏欠了她什么。
声音低哑道，“什么礼物？”
钟楚灵嫣然一笑，眼眸里划过一丝狡黠。
凑在他耳旁说，“你喜欢的那几套衣服，等一下我穿给你看。”
“你不要手机啦？”韩沐由不合时宜的声音，剪断了他的思绪。
她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笑意嫣然。
像是春天林间的小鹿，俏皮地勾引他。
他不受控制地揽住她的腰，把她扯到自己怀里，含住她柔软的唇瓣。
来回碾磨，吮吸，企图攫取走她的精魂。
韩沐由突然“遇袭”，身体一僵。
她想出声说话，刚张开嘴，他强势地卷进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搡，换来更汹涌澎湃的热吻。
他嗓音低哑道，“我想要一点酬劳。”
正不知所措时，手机铃声跳了出来。
带着生动的质感，突如其来地割断了不断攀升的暧昧。
她像是重获自由般，心头一阵狂喜。
趁机推开他，“电话，应该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陆廷川咕噜了一声，“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看着他并没有要接电话的态势，她慌了。
连忙替他划过接听键。
陆廷川清了清嗓子，将手机扣在耳旁。
趁机，她从他怀里快速退开，理了理衣服。
干脆，果断，没有一丝留恋。
陆廷川听着电话，目光却一直聚焦在她身上。
他的眼眸里，全是得逞后的称心如意。
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似乎一直噙着笑。
几分钟后，陆廷川回复了一个字，“好。”
结束了电话。
她出声提醒道，“行车记录仪麻烦处理一下。”
陆廷川勾了勾唇，“郑勋听见了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韩沐由从包里又掏出一面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
嘴唇似乎肿了，像淋着水光，还有一点点麻。
她戴着一只口罩，欲盖弥彰地掩饰着。
陆廷川看着她一系列的小动作，眉头舒展。
他的眼眸荡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在微笑，又像是满足。
温柔得就像淌着一池春水。
半小时后，私人医院里。
苏越检查完毕，陆廷川眼眸里全是担忧，“她为什么那么害怕水？”
苏越穿着白大褂，一脸的温和，“应该是有深海恐惧症。以前曾经溺水过。
发作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身处大海的深渊，又黑又冷。”
看着陆廷川眉眼凝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只要远离深水就没问题。等她状态好了，也可以根治。”
陆廷川神色复杂地回到病房。
手机铃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挂断。
又拨打了郑勋的电话，给他交代了一下，“你去处理一下灵帆的事情，顺便查查韩沐由所有就医资料。”
另一边，会议室里。
灵帆看到了热搜，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随即拨通了一串号码。
“王经理，热搜你看了吗？赶紧处理一下。”
“抱歉，恐怕来不及了。”
灵帆眼眸里蹦出阴狠的光，嗓音却依然温和，“难道你不怕乌纱帽要掉了吗？”
话筒那边回复，“多谢李小姐的担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什么意思？”
“嘟”一声电话居然被挂了，灵帆恼怒至极。
经纪人走过来，“我早就提醒过你，要收敛一点。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你想怎么收场？”
灵帆轻声嗤笑道，“出了事只会马后炮，我要让廷川哥哥开除你。”
经纪人瞥了她一眼，年纪轻轻就享受着名利的追捧，四周围绕着鲜花与掌声。
这个小公主18岁因为一部电视剧，一炮走红。
一直被捧在云端上，大概忘了怎么站在地面上。
经纪人坦言道，“之前哪一次不是公关部给你擦屁股，这一次，你觉得大家为什么没有出来帮你？”
灵帆眼圈一红，“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父母年龄大了，家里都靠我吃饭。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听公司安排。”
经纪人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我尽力而为。”
当经纪人走后，灵帆转身将桌子上的花瓶砸到地上。
“肯定是韩沐由那个贱人搞的鬼。
她故意诱导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跟她博弈上。
又私底下笼络那些恨我的人，利用网络舆论，对我进行道德审判。
还蛊惑廷川哥哥，不让他帮我。
她这个贱人，不安好心。”
不料，郑勋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花瓶四分五裂，地上一片狼藉。
灵帆神色恐慌，“郑助理，这些不是我做的。”
郑勋拿出合同，“麻烦灵帆女士签字。”
灵帆快速阅读了合同，语气充满悲愤，“我不相信廷川哥哥对我这样残忍？你肯定是骗我的。我要去见他。”
郑勋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是陆总吩咐的。请灵帆女士配合。不然还会连累经纪公司。”
陆廷川做决定，向来不会改变。
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目光涣散，神情呆滞。
郑勋示意，灵帆助理替她发了一条通告。
她腾身起来，顽强反抗，“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
郑勋示意，几名保镖将她牢牢桎梏住。
她的手臂在空中疯狂地挥舞，“不要……我不要出国。”
郑勋漫不经心道，“那你是打算选择息影？”
她停止挣扎，突然醒悟过来，眼底划过一丝悲哀，“宋颜。是宋颜那个贱人，借刀杀人……她告诉我，韩沐由怕水……”
她的事业正蒸蒸日上，绝对不能息影。
经纪人回到会议室，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出事只会一味地推卸责任，从来不会寻找自己身上的问题。
这几年不是陆总在背后运作，不知道她的形象毁成什么样。
郑勋不紧不慢道，“这件事我会告知陆总，我相信他一定会秉公处理。”
灵帆抓住他的衣角，“求求你跟陆总说一下，我不想出国。父母还需要我照顾……我父母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不能见死不救……”
郑勋从容不迫地提醒，“如果没有陆总的提携，你也走不到今天。现在这种局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劝你好自为之。”
“我要见陆总。”
“他不想见你。”
……
韩沐由躺在病床上，呼吸越来越急促。
头脑中闪现一些凌乱的画面。
她跟一个男人旅游，一路都很开心。
倏地，接到一通电话，“陆总可是说了，你若离开，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突然，后视镜里出现一辆货车，摇摇晃晃下，她掉入了深海里。
水慢慢吞没她的身体。
“不要——”一声惊恐而短促的声音从她唇边蹦出来。
韩沐由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黑眸，他眼底布满浓稠的担忧。
此刻，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别怕，我一直都在……”
她下意识地挣扎，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靠坐在床沿上。
陆廷川顺势将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更舒服。
“你经常做噩梦吗？时间多久了？”
“跟你没关系，我要出院。”
他按住她的肩膀，大掌撩开她的刘海，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语气不容拒绝，“医生说你要住院两天。”
她清冷地拒绝道，“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了解，不用你自作主张。”
陆廷川也不计较她的坏情绪，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突然感觉口舌有些干燥，接过杯子，“谢谢。”
一口气，咕隆咕隆地喝完了。
陆廷川坐在一旁，抽出纸巾，帮她擦唇边汁水，“你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水？”
那个游泳池水并不深，根本不会淹死人。
她定了定神，“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陆总工作应该很忙吧？”
陆廷川从她的称呼里，一下子就听到了距离感。
闻声笑道，“不是说要跟我成为朋友吗？怎么又要当做熟悉的陌生人？”
她温声细语提醒道，“朋友之间有分寸，你现在的行为会让人误会。”
“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误会。”
“你这样我会很累。”
“如果你撑不下去了，我趴着给你垫背。”
她头脑不可控地脑补了那个画面，只觉得空气有些燥热。
暧昧一旦滋生，就四处蔓延。一个眼神是暧昧，一言一行是暧昧。
就像此刻，她感觉陆廷川的眼神像钩子，勾得她心旌摇曳。
她率先移开视线，起身想要去洗手间。
陆廷川弯腰，将拖鞋递过去。
她吸着拖鞋，往外走。
韩沐由回来时，发现他跟同事聊工作。
当看见她后，他很快挂掉电话。
她发现陆廷川挺会照顾人，不知道他这种品质是原生家庭习得的，还是在后来的婚姻培养而成的？
正胡思乱想时，有人送来新手机，还有旧手机的内存卡。
她将内存卡放进新手机里。
“医药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医药费加上服装费，总共一百三十一万四千五百二十。”
她深吸一口气，“转你支付宝了。”
陆廷川看了一下，到账140万。
当不说话时，韩沐由感觉空气有些凝重，“我没事了，你要不回去工作？”
陆廷川神情寡淡，“不急。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刷剧，看小说。”
手机叮当响起，韩沐由划了接听键。
“沐由，听说你又住院了，怎么呢？”
“没事，就是不小心落水了。”
“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韩沐由将手机拿到一边，小声询问陆廷川，“这是哪家医院？”
陆廷川音量不大不小，“康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