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原谅我无法告诉你。”朝颜如实道，“我现在也没能搞清楚。”
搞清楚洛荷到底是什么，离世境境主意欲何为。
甚至不清楚离世境里的这些人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捏造出来的。
但她确定，离世境境主针对的人，就是她。
洛荷神色不明，在闻人雪华握住她手的时候，敛去眸底翻涌的情绪，道：“我不问了。”
她直觉等搞清楚这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现在所珍惜的、拥有的、寻觅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在梦醒来时啪地一声碎掉。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些阴暗的心思，她想，她想……
“阿荷！”朝颜见洛荷眼神越发混沌，立刻沉声将她震醒。
洛荷眼神一滞，在看清朝颜眼底关切的神色时，不由暗自愧疚。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她的情绪怎么一直被暗处的人牵着走？
而有这种反应的，似乎只有朝颜与洛荷。
此时，饶是微生辞也不得不承认，离世境境主就是冲着朝颜来的。
朝缘抱守心神，走到洛荷面前，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人。”
城主府的僵尸都被圈禁在阵法中，没有她，就算是境主也无法参透。
这一点也是她刚刚想通的。
如果境主真的能将她的记忆复制，那为何不自己用？偏要请她入瓮？
所以，境主可以复制，但参不透。
说白了，就是他根本看不懂，无法运用自如！
“呵呵……”朝颜边走边想，暗自嘲讽。
洛荷看着突然笑出声，不知在心底蛐蛐谁的朝颜，不由失笑：“你要带我去见谁？”
“我们不找曲幽了？城中百姓不管了？”闻人雪华问道。
朝颜灵巧穿穿梭在众多“倒栽葱”之间，头也不回道：“你能找得到曲幽？”
闻人雪华：“我……不能。”
朝颜脚步一顿，瞥他一眼，叹气道：“要不你再想想呢？”
闻人雪华绞尽脑汁想了一通，还是摇头：“我可能是太笨了，真的想不出来。”
微生辞淡淡扫他一眼，对他的一根筋不忍直视：“曲幽从哪里出来的？”
闻人雪华：“牛栏沟！”
微生辞：“村长夫妇如今还被关在地牢……”
他不经意看向闻人雪华身后，目光一闪，顿了一下，道：“现在不在了。”
闻人雪华条件反射回头去看，正巧看到朝颜与洛荷两人一人一个将村长夫妇倒栽葱插进地里。
闻人雪华：“她们好像孪生姐妹。”
微生辞：“？”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栽葱栽得不亦乐乎的两人身上，看着闻人雪华的眼眸溢满了同情。
悲催的魔君，他要如何告诉这骚包，洛荷很可能也是境主以朝颜为原型复制粘贴出来的？
这会不会太过残忍？
况且，他也还未确定，不好明说啊……
所以，还是言归正传吧！
微生辞不去管那两人彪悍的举动，边走边对闻人雪华道：“如果曲幽不曾回过牛栏沟，那村长夫妇是如何变成僵尸的呢？”
死后还要被人倒插进地里，在泥土中挣扎。
“你的意思是，是曲幽将村长夫妇变成僵尸的？”
闻人雪华惊诧道：“不能吧，这太……”
“忘恩负义？”微生辞说出他的未尽之言，神色淡漠，“这不是你该想的，洛荷应该与你说过牛栏沟的事。”
闻人雪华点头：“是说过，但我想不通，曲幽为何非要杀村长夫妇。”
要知道，曲水夫妇死后，一直是村长夫妇在照顾他，他何至于如此……
“简直狼心狗肺！畜生不如！”闻人雪华恨声骂道。
微生辞见他义愤填膺的神色，不由失神，似乎想到了七亿年前同样侠骨柔肠的魔君。
但最后，连闻人雪华也背弃了他们。
虽称不上忘恩负义，但他们当真就像救苦救难的菩萨，又像不图回报、心怀善意兼济天下的圣母。
无论哪个好友遇到苦难，他们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但他们从来没有让好友帮过什么忙。
是不是宠坏了、惯习惯了，好友就以为他们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了？
所以他们两个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真的是他们错了吗？
不该心怀善意，不该重视兄弟情谊？
但这不对！
微生辞忽而轻笑出声，深深凝视闻人雪华清澈得过于愚蠢的双眸，声线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却叫人心底里发寒。
“闻人雪华，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吗？”
闻人雪华不假思索颔首，声音爽朗：“会！”
人在单纯的世道里生活，总是保留着最原始、最真挚的准则。
但经历的人心险恶多了，便会一点点消磨掉。
有的人一直负隅前行、坚守初心。
但有的人，大抵是累了，便随波逐流。
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多他一个又算不得什么。
故而，变成乌鸦的人越多，当它们乌压压主流一般席卷而过时，观望者大多会舍弃一切加入进去。
只有寥寥无几的坚守者，调头离去。
坚信自己的道心堪比攀登数千直上摩天的仞岳，何其艰辛。
“好。”微生辞回答的话驴唇不对马嘴。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你走你的坦途，我攀我的山，挺好。”
闻人雪华满头雾水，懵懂地问：“我不懂，你要和我分道扬镳了吗？”
“可是我们本来也不是兄弟吧。”
微生辞神情一怔，倏尔释怀一笑，是啊，这话说的对。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怎么可能成为兄弟呢？
原来，冥冥之中，闻人雪华终会说出这句话。
如果七亿年前的他与阿颜站在这里，听到这句出自本心的话，该有多失望？
哈哈，心口有些疼呢……
好像缺了一大块，是闻人雪华、祁连灏与阑夕。
“你怎么了？”闻人雪华上前，担忧问道。
微生辞后退一步，他有些看不懂，为何在说出那般伤人的话后，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什么都没说过那样，对他表示关怀？
这未免太过讽刺了。
绝非他玻璃心！
“没怎么，说回牛栏沟吧。”
微生辞望着闻人雪华的双眼，自嘲一笑。
罢了，还是一个没恢复记忆，白纸一样的人，与他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