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独孤夜霎时间愣住。
眉峰不由地抖动了一下。
过了片刻才道：“你……说什么？！”
路冠鸣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悲痛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加重音量重复了一遍：
“我说，她是你的女儿！！！”
独孤夜眼眶瞬时泛起红，拼命摇头道：
“不……这不可能……”
他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在骗我！！！思思，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杀了你和穆琉枫的孩子，所以你就编这种谎话来报复我！”
路冠鸣悲愤起誓道：“我若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独孤夜，我们还没分开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后来，我本想流掉这个孩子，可是郎中说我的身体很差，流掉也许再难有孕，我便生下了她！”
路冠鸣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流，止不住地滑落：
“所以茵茵……她真的是你女儿！”
独孤夜身躯剧烈颤抖着，五指深嵌掌心，抠出血来。
他双目猩红，眼角挂着泪痕，癫狂地苦笑。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如此荒唐的事，他竟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上天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为什么各种不幸的事统统要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望着自己满是血痕的手心，这双手已是沾满血腥和杀戮。
从前他用这双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而今又用这双手杀了亲生女儿！
那可是他做梦都期盼的孩子啊！
他梦寐以求的就是和最爱的女人长相守，再有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尤其最想要个女儿。
如果他有个女儿，他会拿命去宠她，可是……方才他都不曾仔细瞧过她的模样！还残忍地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死无全尸！
可怜的孩子，她临死之际该有多绝望啊！
他一直以为今日穆琉枫会是个笑话，没想到真正的笑话是他自己！
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那会是他人生中的一束光，能彻底治愈他。
日后，哪怕是路冠鸣硬要离开他，只要有女儿，他就不至于永远生活在阴暗里。
是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光，并以最痛苦最残忍的方式！
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只能堕入更深的地狱，坠入再也爬不上岸的深渊！
“思思，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神色疯癫，双眸仿佛能滴出血来，极致的痛苦让他绝美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你快说……她不是我的孩子！你快说啊！！！”
他两手置在路冠鸣的肩头，失控地摇晃着她，崩溃般地吼道，
“思思，她不是对不对？！她不是……”
说话间，他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似乎全身都在颤抖。
看他如此痛苦，痛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路冠鸣心中的悲愤竟缓和了一些，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独孤夜，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是你杀了我们的女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就应该立即自尽给茵茵偿命！她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她的耻辱！你让她死得那么惨，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言罢，她一把夺过穆琉枫手中的玄冰龙脊剑，蓦地刺入独孤夜的胸膛。
而独孤夜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与自责中，并未闪躲，就由着她刺入。
神剑比普通的剑更具威力，刺入的一瞬间，独孤夜的口中便喷涌出一股鲜血。
浓稠的血水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下颚不停流淌。
可他就像感知不到疼一样，竟手握着剑刃又更深入一些。
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不断有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落在地。
路冠鸣有些愕然地望着他，她本想泄愤，心里清楚自己是杀不了他的，可没想到他非但不闪不躲，还握着剑刃刺得更深，仿佛自虐一般。
“对不起……思思……”
他脸上满是懊恼与自责，声音哽咽道，
“我就是个混蛋……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随即，膝盖一沉，向她跪下，无比悲痛地说道：
“我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思思，你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众人心中窃喜，没想到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独孤夜这个大魔头。
对于路冠鸣而言，独孤夜是她最大的仇人。
导致她的好姐妹李桑兰自尽，又杀了他们的女儿。
他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独孤夜望着她，猩红的眼尾又落下两行泪，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杀了我，为我们的女儿报仇……”
路冠鸣将手中的剑从他身体里抽出，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后又呕出一股鲜血。
“独孤夜，是你让我杀你的，可不要后悔！”
言罢，她举起剑准备砍向他的头颅，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支飞镖打偏。
扭头一看，竟是冷樾。
“宫主！”
冷樾火急火燎地飞身而来，看到独孤夜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愕与担忧。
他连忙搀住独孤夜的胳膊，想将他扶起来，却被独孤夜一把甩开。
“宫主，你在做什么？！”
冷樾不解道，“路冠鸣之前那么伤你，难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让她再杀你一次吗？！”
独孤夜似情绪爆发道：“滚开！别管我！”
冷樾也朝他吼道：“宫主，你死在她手上一次还不够吗？！居然还想被她杀死第二次，你是不是疯了？！”
“老谷主好不容易才复活你，今日若非属下及时赶来，恐怕你现在已是路冠鸣的剑下亡魂！你怎能如此糊涂？！”
独孤夜苦笑道：“本座杀了自己的女儿，亲生女儿……难道还不该死吗？！”
“亲生女儿？！”
冷樾一惊，瞬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宫主，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路冠鸣和穆琉枫的女儿其实是本座的……”
冷樾愈加吃惊：“你是说……聂茵茵不是穆琉枫的孩子，而是你的？！”
他不由地胆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送去春香阁的那个孩子竟是独孤夜的！
本想报复穆琉枫和路冠鸣，没成想到最后却是弄巧成拙！
他刚想说出这件事，告诉独孤夜其实他的女儿没死，杀死的那个并不是真正的聂茵茵，可又转念一想，把孩子卖到春香阁那种地方是生不如死。
万一让独孤夜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他卖到风月之地，说不定会杀了他。
况且，春香阁每天都有女人死于权贵的榻上，不少有怪异癖好的人就喜欢折磨幼女，甚至是婴儿，那孩子有可能已经命丧变态之手。
如果让独孤夜空欢喜一场，后果只会更严重。
想到这里，冷樾便将话咽了回去，终是未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