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太后早就料到杜轻宛会这么问，故作淡定地抿了一口清茶，苦笑着说道：
“云落的生母，柳氏。”
“柳妃？…她不是已经被您处死了么？”
提及云落的生母柳氏，杜轻宛瞬间怔住。
通过她道听途说的一些有关柳氏的传闻，她得知当时柳氏生下云落之后，便被乔太后给处死了，最后连个封号都没有得到。
柳妃这个名号，还是朱允浩登基后，自作主张给她封的。
据说当时乔太后意见非常大，母子俩有隔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要是就那么死了就好了！哀家这些年也不至于与皇帝斗得你死我活的。”
乔太后又是无奈苦笑，云淡风轻说道。
杜轻宛没敢插话，默默听着她讲述一切。
“哀家是命人给柳氏送去一杯毒酒，但死的却并非柳氏，皇帝好手段啊！唉！”
再次提及伤心往事，乔太后不免有些难过。
忍不住长叹一声后，她迅速喝下半杯清茶。
“柳氏…后来怎样了？”
杜轻宛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心越发强烈。
话已经说到这里，乔太后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苦笑道：
“皇帝提早得知，哀家要毒死柳氏，便提前将她掉了包。”
“自打那个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就不是真正的柳氏！
真正的柳氏，现正在北国与安远王撕战！”
听到最后，杜轻宛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事情。
唯一不理解的是---
柳氏与大邺为敌，朱允浩到底知不知情。
“那…皇上知道么？”
按捺不住心底强烈的好奇心，杜轻宛还是决定将心底的疑惑都说出来。
“皇帝当然知道。他知道长宁王比自己有能力，便投票让长宁王担任摄政王，带兵前去北伐。
他的目的就是让柳氏助他灭了长宁王。”
乔太后说的云淡风轻，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唇角不由自主微勾。
往事说破，她似乎也看开不少。
杜轻宛着实吓得不轻，瞬间语塞。
“所以…柳氏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皇上的三十万精兵就是由柳氏带领的？
还有…柳氏其实是北国人？”
杜轻宛的心里一万个问号划过，不由得头昏脑胀的。
她着实想不清楚，乔太后与朱允浩之间的问题，怎么到了最后，却是如此复杂。
“柳氏现在是北国的王后，皇帝亲自送过去的，也是北国与大邺交好的条件。”
乔太后轻轻起身，满脸无奈地看着杜轻宛。
唇角微微扯了扯，但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刻的沉默之后，乔太后抿下一口清茶，继续缓缓道来：
“这些年，北国不断侵犯我大邺国土，就是柳氏与皇帝从中作梗，想要把哀家的人都送去战死。”
“皇后，哀家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现在是否都听明白了？”
说完，乔太后微笑地注视着杜轻宛。
那深陷的双眸里，突然间多了几分无奈。
还有几分不明由来的期盼。
一个想要在和亲路上杀了她的人---
居然对自己存有念想！
杜轻宛寻思至此，都自觉十分好笑。
即便如此，这是乔太后与狗皇帝之间的纠葛，与她又有何干？
“太后娘娘，请恕臣妾最后再请教您一个问题。
这些事情，与送臣妾去楼兰替嫁…有啥关系？
臣妾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杜轻宛故作微笑地看向乔太后，神色慌张。
她真担心乔太后一怒之下，下令杀了她。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楼兰王给太后娘娘来私信了。
楼兰王亲口答应，说只要我们将云落公主送去楼兰和亲，他们便助太后娘娘灭了北国。”
乔太后还没来得及发话，一直沉默之后的田嬷嬷，突然间开口了。
但她的话刚说完，生怕杜轻宛还听不懂，乔太后又马上补充道：
“也就是灭了皇帝的三十万精兵。皇后，你现在彻底听明白了吗？”
这一下，别说杜轻宛还听不明白，估计就连傻子都能听懂了。
“原来如此！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唉……”
“我杜轻宛命中注定要成为大邺的牺牲品，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杜轻宛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结局，只好无奈长叹一声，明澈的眸里逐渐笼罩上一层哀伤。
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未解。
转念一想，她只是替嫁的废后，大邺还有人尊称她为皇后，已经是给她足够的体面了。
她也没必要强求太多。
择境安天命。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依皇后的意思，你这是不打算抗拒，代替云落去楼兰和亲了？”
想到杜轻宛曾经搭救过自己几次，乔太后心里还是有些内疚。
为了确定杜轻宛能为自己所用，她再次提及替嫁和亲的话题。
杜轻宛死心如死灰，哪里还会抗拒？
乔太后的话语刚落地，她便迅速冷笑道：
“我抗拒又有何用？这都是命！”
说罢，杜轻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满脸都是哀伤。
她是挺难过的。
乔太后见状，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悄然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后，两人便离开仁寿宫了。
“昭儿，太后娘娘刚刚说的，您怎么看？”
待仁安宫的人都离开后，杜轻宛赶紧将昭儿唤到跟前，傻呵呵地开口询问。
昭儿刚刚就在一旁候着，自然也能听得懂乔太后的意思，但她心中的确还有不少困惑。
经杜轻宛这么一问，她沉思片刻，道：
“小姐，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地方？说说？”
杜轻宛也十分好奇，微笑地看向昭儿。
昭儿挠了一下头，尴尬地笑了笑：
“您说，既然大邺与楼兰和亲，楼兰就会出兵帮助太后娘娘灭了北国。
那太后娘娘既然让您替嫁，为何还要半道上安排刺杀您？”
“要是楼兰王发现，您并不是真正的云落公主，而是替嫁的皇后。
并且您还被太后娘娘派去的人刺杀死了。
楼兰还会答应出兵，帮助太后娘娘？”
昭儿一口气把自己的疑惑说完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若有所思的杜轻宛。
无可厚非，昭儿的这些疑问，也是杜轻宛所不解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有一个疑问。
楼兰要的是云落公主，太后为何要我替嫁？
她以前不是不喜欢云落公主吗？
为何不直接送她去和亲？
那样还省去一根眼中钉不是？”
杜轻宛沉思片刻，无奈苦笑一下，很是不好意思。
她倒不是真的希望云落去楼兰和亲。
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昭儿闻言，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无意识地摇摇头，神情无比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