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寂之那一刻难以置信的视线无法忽视。
眼里就好像明晃晃的在说‘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朝昭厚着脸皮无视了，她伸出小手：“师兄，拉手？”
有了前面朝昭提议的站在他头顶上的强烈对比，这一次容寂之沉默一会后没再推辞了。
泛着霜寒之气的手臂上还有着残留的水汽，冷白的肌肤凸显出他瘦弱的状态。
这寒潭终归不能让朝昭待太久，于是在意识到只有和朝昭有肌肤接触身上的烈焰就会安分下来时，容寂之便离开了这里。
两人回到了前面的屋子里，只不过拉着的手还是没放开。
容寂之几次想松开，都被朝昭眼疾手快的给扯了回来。
“唉呀你别动！”
容寂之的状态有所好转，朝昭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用着空闲的那只手动作别扭的在乾坤袋里掏啊掏，将梵莲给她打包的全鸭宴都掏了出来。
朝昭：“师兄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吧！”
容寂之缓缓举起两个人被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问道：“我怎么吃？”
朝昭顿了一下，故作深沉的开口：“或许师兄听说过连体婴吗？”
“？”
容寂之别开了眼，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卤鸭头递到了朝昭唇边，“不想知道，你吃你的。”
“哦。”
朝昭嗷呜一口，就这一只手将那鸭头三两下就解决了。
虽然没了那血液燃烧的折磨，但在朝昭来之前容寂之已经遭受了两个时辰的折磨，此时猛地一放松下来，他突然就有些怅然和迷茫。
目光落在朝昭那开心啃着鸭头的背影上，他不知不觉间竟走了神。
回过神来时，就对上了朝昭纠结又忍痛的目光。
“师兄......”
朝昭幽幽开口，下一瞬在容寂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手中还热乎着的烧鸭腿塞到了他口中。
“你想吃直接拿就是了，我本就是拿回来给你的，不必一直盯着我。”
口中骤然被烧鸭腿占据，那带着油脂香味的气息侵入鼻息之中，逐渐勾动起他沉寂已久的味蕾。
这种热乎乎的口感，不似那沸腾他血液折磨他神识的烈焰，而是和朝昭一样，暖融融的。
难得的，容寂之咽下了本该说出口的话，转而默不作声的咬着朝昭递过来的烤鸭腿。
朝昭本就是饱餐一顿回来的，如今又吃了起来，没多久又饱了，她打了几个饱嗝，吮了几下沾满油脂的指尖就准备随便摸摸擦下手。
“等下！”
容寂之看着她那几下糟糕的动作，只感觉自己眉心突突的跳，他咬着牙从乾坤袋里拿出了柔软的帕子，沾了水递给朝昭，“好好擦。”
他十分认真的叮嘱。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因为女儿有了坏习惯而严肃认真的纠正她改掉的老父亲。
“......哦。”
朝昭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容寂专注的目光下重新擦拭了一下手，“可以了吗？”
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摊开双手让容寂之检查。
容寂之点头：“可以了。”
朝昭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师兄，今晚我睡哪？”
容寂之愣住，显然之前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本想让朝昭回去，但一想到这个折磨会持续整晚，朝昭一松手那烈焰就会复发，届时她肯定说什么也不肯走......
容寂之叹了一口气：“你睡我床上。”
“那师兄呢？”
“你睡便是。”
半刻钟后，朝昭看着容寂之一贫如洗的用草木堆积起来的床上，勉强有个草席铺着。
她迟疑了几秒望向容寂之：“三师兄，你之前就是这样睡的？”
容寂之淡定的颔首：“嗯。”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朝昭叹了口气。
“还好我早有准备。”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用今天卖丹药赚到的灵石买了一些家具，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容寂之就一路被朝昭拽着，顺带充当了劳动力，被她指挥着将各种家具摆放在他简陋不已的屋子里。
床榻、软被、床帐、八宝柜、桌案......一件件东西填充着空洞简陋的屋子，如同容寂之千穿百孔的内心一点点的被填补完整。
“这下终于有家的样子了！”
大功告成之后，朝昭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你——”
容寂之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屋内的各个角落都被明亮的灯光照耀着，虽不如夜明珠那般柔和明亮，但已经足以。
屋内的陈设家具，都是朝昭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为了给他解闷，朝昭还选了不少书回来填充柜子。
做完这一切后，朝昭就打了个哈欠。
“师兄我好困啊。”
她重新躺回床榻之上，旁边竖着摆放着一个单人卧榻，原本是朝昭准备给她三师兄小憩时用的，如今倒也省了他打地铺。
容寂之一阵哑然：“......睡吧。”
他坐在单人卧榻之上，倚靠在墙上，并没有睡着。
身侧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逐渐绵长，他们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对方身上的余热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朝昭。
容寂之想到自己浑浑噩噩的前半生，突然间就有些陌生，他以前是如何熬过这些难捱之夜的？
不知身世、不知来历，突然有一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出现就受尽冷眼、屈辱和追杀。
这样的情况在他加入羡余宗后才有所好转，但也只不过将烈性毒药转变成慢性毒药罢了，终归都是死局。
可这一切，在他有了小师妹后，仿佛死局中出现了一道奇迹般的生门。
心念电转间，容寂之脑海中思绪纷杂，好似有那么一瞬间茅塞顿开，却在下一瞬被朝昭呢喃的梦语给打断。
“师兄，烧鸭腿好吃......”
朝昭含糊不清的咕哝着，她微微翻了个身，掌心却一直捞捞扣住容寂之的手腕。
容寂之缓慢的眨了下眼，许久之后他缓缓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真实的笑意：“嗯，确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