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南接过来看了看，眉头皱起。
“师兄？”顾池池试探着唤他。
唐亦南犹豫片刻，说道：“池池，抱歉，我可能没法帮到你。你应该知道，他是脑瘤。脑瘤的治疗风险极高，尤其像这种恶性的脑瘤。而且，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承担这场手术。除非......”
“师兄，那你的意思是.......”她怔怔地问。
“你去跟老师认错吧，只要她准许你进入手术室，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池池，其实，老师她很想你。自从你走后，我多次路过你的办公室，都看到老师望着你的工位发呆。她比谁都期望你能回来。”
顾池池听着唐亦南的劝说，手攥得很紧。
良久，她闭上眼睛，淡淡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兄。”
她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却坚强异常。
回家之后，顾池池一反常态，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当年，顾池池曾是老师手下最具天分的神外医学生。
某次，她违反老师的原则，私自为病人进行换颅手术。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她却因此被赶出师门。
并警告她，以后不准说是她的徒弟，行医资格证也被吊销。
顾池池一时沦为同科室的笑柄。
她知道老师是怕她将来被人诟病，所以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惩罚。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改变自己的初衷。
只要是她觉得对的，她就义不容辞。
更何况，在那种等死的情况下，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当时顾池池年轻气盛，见不被人理解，干脆直接离开了。
自此再也没回去过。
这件事也被医院的领导压了下来，所以在社会上，甚至是医学界知道实情的人都寥寥无几。
如今时谨言患上这种罕见的脑部疾病，或许正是因果轮回。
或许，真是老天，要给她们师徒之间一个好的交代。
次日，顾池池收拾好东西，拿着资料去了hoLFUY医院。
医院大厅门口，龚念柔等候多时。
她笑着迎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在哪个病房？”顾池池无心寒暄，开门见山。
龚念柔笑然：“跟我来。”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直接上了三楼。
IcU病房外。
顾池池和龚念柔隔着透明玻璃朝病房里面看去。
这是顾池池第二次这样望着他了。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她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洁白的病床上，时谨言安静躺在上面，苍白瘦削。
一旁的仪器上，数据不停跳跃着。
“其实一年前，他就开始断断续续地犯病了。脑袋会时不时晕眩等情况越来越频繁，只是他一直忍着没说。尽管病的如此严重，他还是决定把钱都留给你.......”
顾池池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前的呼吸图上。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软吗？”顾池池回眸看向龚念柔，眼眸凌厉。
倏而又软了下来，重新看向病床上的人，淡淡道：“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想进去，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龚念柔点头，识趣退到一边。
顾池池换上无菌服，在护士的引导下走到床边，凝视着他。
他依旧是记忆中那副模样。
英俊的五官，深邃的眸子。
只是岁月仿佛格外眷恋于他，竟将他整个人衬托出几丝颓废的美。
他瘦了。
顾池池微叹一声，缓慢地伸出手，贴向时谨言的脸。
她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庞，指腹滑过他清隽冷傲的眉眼，又划过他高挺的鼻梁，然后停留在他的唇角处。
明明是冰凉的温度，顾池池却仿佛被烫了一般，匆忙收回了手。
良久，她终是一句话也没说，走了出去。
正巧看见唐亦南和龚念柔站在一起。
“师兄。”顾池池叫道。
唐亦南颔首，“见过了？有把握吗？”
龚念柔也看向顾池池，眼底夹杂着期待。
“嗯，他这应该是之前那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比之前那个人的症状要轻很多。”
“那太好了，还等什么，赶紧准备准备手术吧。”龚念柔欣喜若狂，催促道。
顾池池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顾池池和唐亦南对视一眼，唐亦南瞬间明白她的想法，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有了些温度，笑了笑：“去吧，老师她肯定很高兴。”
“嗯。”顾池池点了点头，带着忐忑的心情，打车离开。
留下龚念柔一脸懵逼。
————
出租车缓缓停在市区中心的一套法式小公寓门口。
顾池池付钱下车，还不忘拎着东西，忐忑地按下门铃。
几声之后，黄色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烫着羊毛卷的白发老人走了出来，穿着朴素，看到门外站立的女孩儿，她激动地红了眼眶。
“池……”她唤出声，似乎又察觉不妥，连忙捂住嘴巴，“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快让我看看。”
顾池池将手中的礼物递了出去：“老师，好久不见。”
“你……”老人颤抖着双唇，半晌才吐字清晰：“你回来了！太好了……”
老人很是激动，抱着顾池池迟迟不肯松开。
“老师，我......当年的事，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老师，我让您失望了，您骂我吧。”顾池池低垂着脑袋，眼泪也忍不住流下，啪嗒啪嗒摔在地上。
老人拉着她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不，这件事，是老师错了，你说的对，人命关天的事，当然应该以人为主。是老师经验主义了。唉，你能回来就好。”
“真的吗？”顾池池抬着水汪汪的眼眸，惊呆地望着她。
“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啊。”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师希望你别怪我当初狠心丢弃了你。”
顾池池抿紧了唇瓣，眼神倔强。
“傻丫头，哭什么？你既然回来了，老师明天就去帮你申请行医资格证，你就和tANG一起，还在原来的科室.......”
顾池池顿了下，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老师，其实，我不是回来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