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恭敬地将报告单递出，在陈思砚伸手接住后，才徐徐开口。
“陈总不用太过担心，令妹没有大碍，目前体征稳定。这个季节早晚温差大，天气比较多变，呕吐应该是着凉了，肠胃型感冒所致，已经在用药了。不过……”
“不过什么？”见医生欲言又止，陈思砚追问道。
医生看了卓之涵一眼，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令妹的血检里，查到有阿普唑仑的残留。”
卓之涵一头雾水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难念的名字：“阿普唑仑？”
医生见她不解的表情，立刻解释：“是一种抗抑郁，镇静安眠的处方药。你也可以理解为……算是一种安眠药。”
“什么？！”卓之涵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向陈思砚。
陈思砚微微一怔，显然也对这个情况感到意外。
陈思晓体内居然有安眠药的残留？！难怪她一直无精打采，昏昏欲睡，连晚饭时也没什么食欲。
是有人给她喂了药……会是谁？
卓之涵垂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想到前两天都是李希圆在照顾陈思晓，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想在脑子里逐渐成型。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处方药……她又是哪里弄来的？
卓之涵咬了咬牙，觉得不应该凭空想断案，毕竟期间还有其他人，比如甄凌，也照顾过陈思晓。
而且最主要的，没有什么证据。
“需要洗胃吗？”陈思砚的声音将卓之涵的思绪拉回了房间里。
医生摇摇头：“药物已经被吸收，洗胃意义不大了。而且从报告单看来，除了目前比较明显的病症，比如嗜睡、食欲不振之外，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保险起见，最好留院观察一周吧。”
“好。”
“专护套房会有两名护士24小时轮流陪床值守，陈董和太太都大可放心。”
“嗯，辛苦了。”
报告完病情，医生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待房门关上，陈思砚将报告单放到了桌上，才望向卓之涵。
“你有什么头绪？”
卓之涵迟疑地攥着手，她知道话说出口就连带着会有后果，不敢随便乱讲。
见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陈思砚又开口：“你是照顾她的人。”
“诶？”听出陈思砚的言外之意，卓之涵猛地抬头：“不是我！大少爷，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我知道不是你。”陈思砚轻轻点了下头，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只有我知道，不行。”
卓之涵目光焦灼地看着陈思砚，知道他说得没错。
如果罪魁祸首不站出来，那自己作为照顾陈思晓的保姆，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陈甫显绝不会纵容有住家员工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出这种事。
“我昨天回到陈家的时候，晓晓就一直在睡觉。前两天，是李希圆在照顾她。”卓之涵三缄其口，又慎重地补充：“但是也不一定是她，因为没有证据。”
陈思砚思忖着，眼神里看不出情绪。片刻后，他掏出了手机。
“晓晓的情况，谁都不要说。医院这边，我来打点。”
卓之涵一时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已经拨通一个电话，踱步到了落地窗边，自己也识趣地转身走进了陈思晓的病房。
女孩静静躺在床上，手上还扎着针在挂吊瓶。床边的护士见卓之涵走进来，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这里有我，您可以不用在这里照看，有情况会打预留电话的。”
卓之涵向护士微微欠身：“我明白，我只是想看看她。”
她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陈思晓没什么血色的小圆脸。想起在中秋节的月色下，女孩曾活泼地和她一起讲绘本书故事的样子，卓之涵止不住心疼起来。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卓之涵回头，看见陈思砚已经挂掉电话走了进来。
“我给张院长打了电话，已经交代好了。”陈思砚向起身对他问好的护士颔首致意，来到卓之涵面前。
“交代好了？”
“阿普唑仑的事情，你明白吧？不能传到我爸耳朵里。”
卓之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明白了什么。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一定会是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所以，陈思砚有意要隐瞒安眠药的事，这是在……保护她？
“大少爷……”卓之涵呢喃着，心中充满着不确定。“你真的相信不是我？”
“嗯。”陈思砚淡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如果晓晓不好好睡觉，你会念十个，一百个故事给她听。”陈思砚忽然一笑，细碎的额发在眉间轻轻晃动。“你可能会念故事念到自己嘴瓢，也永远不会想到要给她下药。”
看着这张英气迷人的脸，眼含笑意认真对自己说着话，卓之涵感动之余，又隐约感觉自己开始集中不了注意力。
只是这样看着陈思砚，听见他的声音，她就感觉自己心脏怦怦跳着，而脑子里想的，全是此刻不应该想的事情。
“在想什么？”陈思砚的手忽然在她眼前晃了晃。
卓之涵耳根一烫，挠了挠头发：“没……没什么。”
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和自己一样，因为半夜匆忙赶来医院，陈思砚也还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头发也未经打理，垂着的眼角似乎也挂着几丝困意。
加上照顾自己生病的前两夜，算起来，陈思砚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了。
“大少爷，你今天还要去公司，是吗？”
被她提醒，陈思砚也发现窗外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有些疲倦地两指捏着眉心，用力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嗯。”
还没缓过这阵疲劳的劲儿，陈思砚就感觉手臂忽然被环住，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卓之涵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带离了病房，拉到了沙发前。
卓之涵踮起脚，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你……”
陈思砚想说什么，卓之涵就先开了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咖啡！”
说完，她扭头，小跑似的冲出了套房。
虽然还是清晨，但医院里已经忙碌起来。卓之涵小心翼翼穿过人群，来到了医院内设的咖啡厅。
菜单上的选项让她眼花缭乱，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不知道陈思砚要喝什么，只好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一杯热摩卡。
单薄的睡衣有些抵挡不住这晨间微凉的寒意，卓之涵紧紧抱着胳膊，等待着咖啡完成。
等她捧着热摩卡急匆匆再回到套房的时候，陈思砚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