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问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快步走到了姜嬷嬷身前，冷声道：“别忘了，你每个月可是要来小姐这里领解药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要我看，这药你也不用再领了！”
姜嬷嬷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骤变：“还请三小姐给我点时间，我再仔细想一下，想一下，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你先想，不急。”林舒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耐着性子等着。
约莫快要一炷香的时间，姜嬷嬷才猛地抬头，拳掌相击，语气激动地道：“我想起来一个可疑的人！
当初夫人回来后不久，就在半路上收留了一个嬷嬷，姓马，在府中足足待了五年呢，三小姐你应当也有印象才是。”
她也有印象？
林舒宁静下心，在原主的记忆里仔细翻找了一下，果不其然，还真有一些关于这位马嬷嬷的记忆。
但很快她就冷下了一张脸。
这些记忆，竟然都是原主被欺凌的片段。
甚至最开始就是这位马嬷嬷带头欺辱，其他的下人见到王氏没有阻拦，为了讨王氏她们的欢心，便也开始对原主动起手来，最后愈演愈烈，害得原主成为了这府中最下等的存在。
可怜的原主，童年竟都是如此痛苦的片段，唯一快乐的记忆，竟是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捡到了一只橘黄色的小猫。
但最后，同她相依为命的这只猫也被马嬷嬷剥皮抽筋，血肉模糊地扔在了她面前。
自那以后，原主就再也见不得猫。
通过以上这些记忆，林舒宁毫不犹豫地断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马嬷嬷定然是知道原主并非王氏亲生，咬定了王氏不会管，这才敢肆无忌惮地对原主动手。
“这马嬷嬷后来去哪里了？”林舒宁抬起眸，端坐不动，茶盏里热气袅袅，她眼神冷光熠熠，像一块凝着的冰。
许是因为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关于这位马嬷嬷后续的片段，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三小姐你竟然忘了，她当初是……”姜嬷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话道一半，却见林舒宁脸色难看，瞬间戛然而止。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婉转道：“当初，她在给狗笼里的……三小姐你送馊饭的时候被前来做客的大人们发现了，老爷为了保住颜面，这才将她辞退的，至于辞退之后去了哪里，老奴便不清楚了。”
总归，老爷和夫人对三小姐没有丝毫父母之情的事，府中人尽皆知，她也不需要藏着掖着，适当地提醒提醒便足够了。
林舒宁自嘲地笑出了声：“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也是，这的确是林成能做出来的事。”
姜嬷嬷语气讪讪：“三小姐，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就往前看吧，说不定这马嬷嬷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林舒宁摇了摇头，心中没由来地生起一种预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一定还活着，你这几日帮我在王氏那里探探口风，一旦有马嬷嬷的线索了，就立刻来汇报给我，下去吧。”
“知道了，三小姐。”姜嬷嬷脸色有些不情愿。
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能不让王氏怀疑，顺利地从她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林舒宁翘着脚，见她步伐沉重，又倏地开口道：“等等。”
姜嬷嬷回眸，谄媚地笑着，眼底却闪过一抹不耐烦。
林舒宁自然是看清楚了，但她并未打算真的细究，她本就没指望这姜嬷嬷能有什么大用，只不过是作为安插在王氏那边的眼线罢了。
“若是你真的从王氏口中得到有用的线索，作为赏赐，我会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已经足够寻常人家宽裕的生活三四年了。
像姜嬷嬷这种人，只有给予足够的诱惑，才会让她认真对待要她办的事。
果不其然，姜嬷嬷眼睛瞬间一亮，忙不迭地应下：“多谢三小姐！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替你办好这件事情。”
“下去吧。”林舒宁摆了摆手。
姜嬷嬷一走，莲儿立刻担忧地问道：“小姐，好端端的让她查这个马嬷嬷干什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算什么大事，但也不算小事，”林舒宁弯唇笑了笑，“你之前的猜想是对的，我的确不是林成与王氏的亲生女儿。
我猜测，是当年王氏为了争宠，不惜撒下假孕这个弥天大谎，准备到了生产的时候，就寻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以达到巩固她地位的目的。
但她估计没有想到，她预计生产的日子里，赶上了叛乱，为了不暴露，情急之下，她故意走失，偷了别人家刚刚诞下的女婴，而这个女婴，就是我。”
林舒宁语气平静，不疾不徐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莲儿怔愣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胡乱猜测的，竟然成真了？
小姐这么多年屈居人下，饱受凌辱，这一切的原因，竟然真的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她心疼的要命，眼泪瞬间爬满了一脸，哽咽着拉住林舒宁的手：“小姐……”
“你哭什么？”林舒宁手足无措地替她拭去眼泪，心中竟也浮起了些许酸楚。
“呜呜……我心疼你……”莲儿哽咽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自记事起就开始干活，等兄长们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父母就毫不犹豫地将她卖给了人牙子，一路辗转，最后才在奴隶市场被林舒宁救下。
她不止是心疼林舒宁，更是在心疼以前的自己。
“好了，别哭了，咱们日后一起把日子过的更好便是，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眼红羡慕悔青肠子。”林舒宁轻轻抱了抱她。
两个被家庭伤过的姑娘，就这么相互依靠在一起抚慰取暖。
莲儿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后，红着一双眼睛，解气似地道：“小姐，我刚刚在外面打探到了林柔安的消息。”
“她今日恐怕也不好过吧。”林舒宁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