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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说的好听，怎么玩？”杨志远翻了一个白眼。
郭伟压根儿不理睬他，继续说着，“在他的细分市场里，我们就用特制的一款高配置电脑，拉低价格后去打，成本价！
一分钱不赚！甚至每台补贴几百块，把价格拉到和他差不多的价位上，我特么就是赔钱进去，我看他怎么跟！
至于造成的亏损，打死他之后，再恢复价格，只要市占率在我们手里，这钱将来迟早会回来的。”
郭伟这番杀伐果断的话一如过往11次单骑救主一般，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个办公室，除了智传柳以外，也只有他有这个魄力。
“这一仗，你挂帅来打，需要什么尽管提！”智传柳望着郭伟，温和的笑着。
郭伟深吸了一口气，“资金，人事权。”
智传柳望向少帅之一的赵灵欢和执委会的马雪征，赵灵欢虽然是做基金的，但实际上是幻想的外部融资操盘手，而马雪征却是幻想的首席财务官。
赵灵欢沉吟片刻，又和马雪征低声商量了几句，这才朗声回答到，
“一个月内，沉淀30亿资金储备是没问题的，再多，就需要在资金与运营间进行取舍，或者做融资的特殊安排。”
智传柳点了点头，转头望着郭伟，一脸的冷峻，“集团中层正职和分子公司负责人以下，生杀大权全给你。以上，直接报我，原则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说罢，智传柳顿了顿，举起了手掌，“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年之内，斩断吴楚之伸向品牌机市场的爪子。”
郭伟挺起胸膛，疾步上前，一如过往，与智传柳击掌。
而后俩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郭伟响亮的应道，“半年之内！最多半年我要让果核彻底绝了品牌机的念头！”
智传柳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紧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慌慌张张的来人。
进来的人正是他的大秘林旻，智传柳也不好说什么。
能让一向沉稳的林旻慌张到失态的事情，不是小事。
他带着疑惑的眼光，向林旻走去。
林旻也顾不得办公室内众人扫兴的眼神，向大家鞠躬致歉后，将智传柳拉到门外。
大门关上后，众人回过神来，开始商量起后面的具体操作。
半响，一声惊怒从门外传来。
让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智传柳，能够惊怒出声的事，目前只有一次。
那就是孙红兵准备单干的时候。
门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本来热血满腔、情绪高涨的人们，一时间都没了谈兴。
门外的智传柳紧锁着眉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林旻作为他的大秘，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他。
实在是没了办法，他才迫不得已将这个坏消息带了过来。
智传柳焦躁的走了几步，忽地回过身来，朝着林旻咆哮着，“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怎么敢！”
林旻知道，这个消息会对智传柳带来沉重的打击，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肃立在一边，埋头装作透明人。
他现在很是后悔，为什么要把智林给支出去？
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这种事情应该让智林来告知啊。
智传柳来回踱着步子，半响，才缓和了脸色，“有办法补救吗？找人递条子？”
林旻抬起头一脸的为难，“恐怕来不及了，税务总局已经正式发文了。”
智传柳闻言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一股愤怒与不甘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间。
少顷，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到底不年轻了，今年57岁的他，正式进入了老年人的范畴。
林旻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仔细查看着。
智传柳缓缓的摇了摇头，毕竟是在农场干过的人，没那么娇气。
身上这点小伤小痛，带来的痛苦，远不及心间的那抹子苦涩。
完了！
全完了！
辛苦筹划十来年的计划，在发动之初，就只能夭折。
开始的这一步至关重要，后续的步骤全部依赖于这一步的实现，没有第一步，后面全部无法发动。
这让一直对整个计划智珠在握的智传柳，心里满是不甘与痛惜。
“到会议室开会吧，听听大家的想法。你们也是有份的，参会的人，心里有数吧？”
智传柳揉着眉头，随即也只能苦笑。
除了笑笑，还能怎样？
难道还能和税务总局过不去？
每到一定的年份，税务系统总会挑个典型来杀鸡儆猴，算算，也是时候了。
自己的头还没那么铁。
林旻也是跟着苦笑着，虽然他的份额不多，但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我们改制员工取得的，用于购买企业国有股权的劳动分红征收个人所得税问题的批复，现在已经取得，现在由我向大家宣读……”
会议桌最前面的智传柳，这次与以往找人代念不同，自个儿拿着文件读了起来。
会议室里，全是幻想集团的元老。
有84年、85年创业时的骨干15人，还有88年6月1日以前入职的员工。
当然，88年以前的员工也不少，足有160人，这次也只是让20个代表列席。
还有88年以后入职的核心员工，如杨志远、郭伟等人。
“燕京市地方税务局：
你局《……的请示》已收悉，来文反映，幻想集团经有关部门批准，建立了一套产权激励机制，将多年留存在企业应分配给职工的劳动分红（1.63亿元），划分给职工个人，用于购买企业的国有股权（35%），再以职工持股会的形式持有幻想集团控股公司的股份。
你局提出，对幻想集团控股公司职工取得的用于购买企业国有股权的劳动分红，比照60号文规定，暂缓征收个人所得税。经研究，现批复如下。”
读到这里，望着台下众人期盼的眼神，智传柳摇了摇头。
“一、该公司职工取得的用于购买企业国有股权的劳动分红，不宜比照xx号文的规定暂缓征收个人所得税。
理由是：
（一）两者的前提不同。60号文规定暂缓征税的前提，是集体所有制企业改制为股份合作制，而幻想集团改制不符合这一前提。
（二）两者的分配方式不同。60号文规定暂缓征税的分配方式，是在企业改制时将企业的所有资产一次量化给职工个人，而幻想集团仅是分配历年留存的劳动分红。
二、幻想集团控股公司的做法，实际上是将多年留存在企业应分未分的劳动分红在职工之间进行了分配，职工个人再将分得的部分用于购买企业的国有股权。
三、根据前述事实及个人所得税法有关规定，对幻想集团控股公司职工取得的用于购买企业国有股权的劳动分红，应按“工资、薪金所得”项目计征个人所得税，税款由幻想集团控股公司代扣代缴。”
听到这里，台下众人脸上浮起了笑容，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
“老李，你要补十来万呐，心疼不？要不我帮你补，你分点份额给我。”
“狗日的王淼！少在那贪得无厌！你丫补的最多！要不我帮你分担点？”
……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这有什么？
交税而已，一切如当初所预料的一般。
当时咨询公司出的主意，主动向税务系统进行事项的申报，无论成与不成，事后都没有责任。
成了自然好，省掉一笔钱。
不成，那就纳税保平安嘛！
既然纳了税，国家以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国有资产流失的事。
当时大家都恨不得立刻就交税。
分红权转变成为了股权，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这次交税完全就是将大家的包袱全部卸掉了。
据说今年的利润有十多个亿，这次可以名正言顺的分到自己手里了，不像以前只能记在账上。
分的利润，可是自己出的股本金两倍啊。
当年投资，当年就收回成本，还再赚一番回来，以后年年都是净利润，这日子真是舒坦！
不过，为什么智总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大家有点看不懂了。
这不是好事嘛？
干嘛愁眉苦脸的？
智传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我还没念完！事情比我们之前预计的，复杂了很多。”
“第四，根据《国有资产评估管理办法施行细则》，国有资产转让评估结果自评估基准日起一年内有效，涉及土地、房地产的资产，有效期为半年。
而幻想集团本次股权转让的依据是1999年12月31日的资产评估报告，而其股权转让取得批复的时间为2001年6月。其转让定价是否公允，是否涉嫌偷逃税款，需你局查明后向总局做出书面回复。
此函报送政务院、抄送财政系统、工商系统……”
念完之后，望着下面一脸茫然的众人，智传柳也很无奈。
不懂财务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为民，你上来，跟大家伙儿解释解释税务总局的文件。”智传柳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讲。
黄为民，此时幻想集团的实际财务负责人，也是他第一时间收到的消息。
没让大家久等，黄为民报来一台电脑，连上会议室的投影仪，便开始讲述了起来。
“各位领导，如屏幕上所见，我们依据1999年12月31日的净资产中的有形资产认缴改制后有限公司旳注册资本是6.61亿元。
此后，我们分红权转换股权时，以1.63亿元的历年团队应享有的分红，换取了2.31亿元的股权。这次转换的差价是得到了华科院的认可，用以补偿以前没有分红权的年份。
这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你说个锤子！”
说话的人叫做章祖详，是幻想创始11人中的一员。
当年，幻想的前身计算所新技术发展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是王树和，章祖祥和智传柳是副总经理。
彼时，章祖祥排位还在智传柳之上，王树和调离时，是他主动相让，智传柳才得以上位。
所以章祖详在幻想的地位非常超然，对待黄为民这样90年代才加入幻想的后起之秀，自然不会客气。
黄为民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不过做财务的，总得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他苦笑连连，一脸恭谨的向着章祖详解释着，“章老，您老先听我说完。
这事儿吧，坏就坏在当年我们改制的时候……”
章祖详闻言更怒了，“改制有什么毛病！中枢领导亲自拍板的！干干净净的有什么毛病！”
不怪章祖详此刻脾气不好，他和智传柳相处多年，从智传柳今天不寻常的态度和表情就明白了，今天是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否则依照智传柳那份涵养，不至于从进门开始就脸色灰败着。
他此时非常的不耐烦，重重的拍了桌子，“说重点！能不能快速说清楚？说不清楚换人！”
哪知智传柳更不耐烦，一脸敲了敲桌子，“老章，耐心点，孩子正把事情说透。”
章祖详见智传柳有发飙的迹象，也就赶紧偃旗息鼓，捧起茶杯算是下个台阶。
他知道，智传柳这哥们儿，可从来都不是好人呐。
自己当年也就是见机得快，主动让位，否则也得被他像扳倒王树和一样给收拾掉。
再往后的李工，到现在名誉上都翻不了身。
惹不起，不能惹！
黄为民感激看了智传柳一眼，而后继续讲了起来，“在我们改制的时候，注册资本是以有形资产来算是6.61亿。
无形资产，即我们拥有的土地使用权，当时是记作资本公积的，这部分价值在1999年是19亿多。
税务总局的意思是，第一，我们股权转让作价基础不应该是6.61亿的注册资本，而应该是接近26亿的净资产。
第二，评估时间超过规定时间，应该使用最近半年的评估报告。”
“最近我们持有土地的评估价值是多少？”问话的人是李勤。
李勤，现在的集团副总裁。
李勤不是幻想最初的十一人之一，但是他是和智传柳当初一同‘偷沙子’扩建小厨房的‘同伙’，也是智传柳最信任的人。
无他，不仅仅是因为李勤无论任何时候都站在智传柳身边，而是，两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交情。
智传柳和李勤在一次300万元的交易中被人欺骗，虽然事情在俩人的玩命中，最终解决了。
但是智传柳因此患上了美尼尔综合征，而李勤也不能幸免，落下心房纤颤的毛病。
黄为民不傻，这个会议室在座的，都是爷，他一个也惹不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自个儿要想成为爷，得把在座的大爷全部伺候好了才行。
他赶紧将报表投影出来，“按照明珠那边的会计准则，我们现在持有的土地，公允价值是45个亿。”
这么说来，就算不管其他的，净资产51个亿，这让所有人都有些默然了。
有的时候你太赚钱，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按照这个口径，我们的合并报表所有者权益是多少？”智传柳觉得胸口有点发紧，却又不得不问。
他知道这个数字有多离谱，但是也不知道这么离谱。
毕竟公允价值这个概念，在2001年的华国还没有兴起，也就明珠上市公司是这么操作的。
所以平时他见到的财务报告，是华国会计准则下的口径下编制的。
而母子公司合并时，子公司的报表是需依照母公司的会计政策进行调整。
黄为民立刻操作起来，也没让人久等，毕竟黄为民是取得多国注册会计师执业资格的牛人。
其本身也是投行出身，为明珠多家上市公司服务过，论专业，自是一股子精英范儿。
“向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汇报，按照现有2001年9月30日的即期报表，我参照评估事务所的评估方法，在公允价值的计量下，我司所有者权益，即净资产为66亿元。
以此计算，员工持股计划需支付的金额，从原来的2.31亿元上升到24.15亿元。
扣除华科院书面确定的0.68亿过往年度分红款后，实际需金额为23.47亿元。”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会议室里如死亡一般的沉寂起来。
半响，李勤开了口，他挑着眉头，“意思是我们还要补22亿？”
黄为民苦笑着，“李勤总，员工持股计划需要补的差额是21.86亿元，也就是说每个人在原有的基础上需要补13.58倍的金额出来。”
李勤傻了，他是最老的84、85年那一批‘创业骨干’，这一批15人，均分整个员工持股计划的35%份额。
1.61亿元的35%是5635万，十五分之一就是375.67万元。
同时每个人又让渡了75.67万元给领头羊智传柳，所以李勤实际拥有的份额是300万。
李勤拿过桌面上的稿纸，计算了起来，不一小会儿变得出了自己需要补的差额。
“我需要补4074万？我特么的去抢银行也抢不出那么多啊！”李勤惊叫了起来。
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他的骂娘声。
“到底是谁特么的这么缺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