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李嬷嬷怎么会不知福月的意思。
“太后只剩一瓶了。”
她顿了顿，“一共来了五位，太子，二公主，四公主，五皇子，还有六公主。”
福月了然，“嬷嬷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刚准备离开，李嬷嬷又叫住了福月。
对方指指福月怀中的油纸包，表层已经渗透出了一点油渍，“这是什么？”
从见到福月时，李嬷嬷就嗅到了一股香气，原以为是要送给太后老人家品尝，但看到有其他人在，所以福月没有拿出来。
可最后一刻，福月也没拿出来，李嬷嬷忍不住问出口。
“手抓饼。”福月乖巧回答，“落月斋花晴姐姐有时会做一些新品，都会给奴婢准备一份尝尝……”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不能这么说。
赶紧将手抓饼递出去，干脆道：“奴婢想着这么好的东西，自然要让太后娘娘现尝，奴婢正好要去落月斋走一趟，再去取一份就行！”
李嬷嬷满意点点头，将油纸包收好，“快去吧。”
“哎！”
望着福月远去的背影，李嬷嬷将油纸包拿出来看了看。
还真香啊！
香味透过油纸包不要命的往她鼻子里钻。
这落月斋的，挺有手段。
李嬷嬷嘴角弯弯，幸好派了一个人去跟落月斋打交道，若是这次事情能办好，说明福月跟落月斋交情不浅，那晋升一事，便可以提前。
“李嬷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好香啊。”
一道青涩嗓音从李嬷嬷身后响起。
李嬷嬷有些意外，不动声色转身行礼，太子不是正在跟太后老人家问安吗？
“回太子的话，这是……手抓饼，新做的吃食。”
李嬷嬷深吸一口气，还好没把福月的话给忘了。
太子安元今年十六，跟锦和同是皇后所生，相比于其他皇子，他跟太后的关系有锦和这一层关系在，会稍微缓和一些。
方才他想更衣，跟太后说了一声，没想到刚出来就闻到令人驻足的香味。
李嬷嬷目光温和，将眼前跟皇帝顾恒如出一辙的太子安元扫了一眼，有时候她真会怀疑，这是不是小时候的皇帝顾恒。
她跟在太后身边，见证太后诞下三子一女，又亲眼目睹太后最宠爱的皇子离世，最后在波云诡谲中，只剩下一个不受宠，感情不深厚的圣上……
太子安元跟皇帝顾恒太像了。怪不得太后不能爱屋及乌，像喜欢锦和一样，去喜欢他。
短暂的安静后，太子视线落在那诱人的油纸包上。
忽然浮现妹妹锦和同他说的话。
他若有所思，道：“不知这叫手抓饼的东西，还有吗？本太子也想尝尝。”
从小到大，他都不太明白，为什么皇祖母对他冷冷淡淡，不像对妹妹锦和一样宠溺，只以为是自己不够用功，所以皇祖母才不喜欢他。
每次看到妹妹锦和得了皇祖母什么赏赐，他总是默默的想，等到他足够厉害，就去给皇祖母看。
年纪渐长，他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负担去向谁讨要什么，因为这样，十岁之后，他很少从皇祖母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他不想开口，也无法开口。
今日却不知为何，想起妹妹锦和新得的珍贵驱蚊水，他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不过是一个饼子而已，为什么不能要……
李嬷嬷一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太子见谅，这手抓饼是新琢磨出来的，就这一份……”
话还没有说完，从屋内跟着走出四个身影。
他们聚在太子安元身后，七嘴八舌的问。
“这是什么！”
“是这个东西香吗？”
“又是新的吃食吗？”
“让我看看！”
李嬷嬷：“……”
这下好了，全知道了。
就不应该把手抓饼留下，让福月带走，什么问题都没了。
李嬷嬷明白这下子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温和笑着，将五人请进宫里，又拿着油纸包，跟太后交换眼神。
太后面色一僵，心道不好。
驱蚊水还没解决，又来个新问题。
锦和这个大喇叭，真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太后率先开口，防止下方五个孙子孙女们折腾。
李嬷嬷恭恭敬敬将手抓饼介绍了一番。
太后淡淡道：“就这一份？那就给他们分一下吧！”
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憋屈的不行。
她是祖母，总不能太过较真跟小孩子们分那一块……
太子安元尊敬道：“之前就听三妹提起过，皇祖母宫里经常有新奇美味的吃食，今日真巧，正好碰上了。”
太后对着安元浅浅一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提起话题，其他人开始叽叽喳喳。
“锦和姐姐真好，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
“嗯嗯，连驱蚊水那样金贵的东西都有呢，我们听都没听过……”
“好啦好啦，今日不正好赶上了吗？那手抓饼闻着可真香！”
其中有跟锦和去落月斋买过零食的公主，但她不知道落月斋还有其他的吃食。
锦和也是存了小心思，不想让别人跟她一起去慈寿宫分吃的，所以众人只知道落月斋里有辣条糕点等小食，却不知道驱蚊水同样出自落月斋。
底下聊得起劲，上方太后如坐针毡。
应对这些小辈，不是什么大事，但一想到手抓饼尝不到，她心里就像是被蚂蚁爬满了一样。
很快，一个手抓饼被切成五份送到五位孙子孙女手上。
看着颜色搭配精致的饼子，几人眼底放光，赶紧用筷子送进嘴里，只有太子安元相对斯文些。
这一吃，屋内瞬间哄闹起来。
“好好吃啊！”
“好奇特的口感，饼子油滋滋的，加了菜以后，不点也不腻哎！”
“原来饼子还可以放这么多东西。”
连端庄的太子安元都没忍不住多吃了几口，三两下，将饼子吞入腹中，最后还回味了片刻。
怪不得锦和对慈寿宫这么依赖。
太子安元乖巧道：“多谢皇祖母割爱。”
他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在皇祖母雷点上蹦跶，只是看着皇祖母浅淡的眉眼，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太后努力保持一副好祖母的姿态，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她就说吧，她跟小孩子没什么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