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
再听到这两个字，林寒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痛楚。
甚至因为太久没有回忆起来，此时竟然忘了掩饰自己的惊愕。
但从江肆嘴里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仔细回想，早从去年江肆就已经在给他打预防针了。
是他一面相信着，一面又忍不住怀疑。
既寄希望于江肆，又警惕江肆的动机。
梧桐树下只有三个人，江肆沉迷于电影，林寒震惊得成了一座雕塑。
许桃弯腰捡起电脑，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对于凌菲，她是有印象的。
最出名的时候出演了一部电视剧，提名了当时某个极具含金量奖项的最佳女配。
那时许桃大学都还没毕业，只觉得凌菲演技好，长得也漂亮。偶尔在综艺上看到一眼，似乎是个温柔且话不多的女人。
只是后来再没了什么水花，再看到凌菲这个名字时，是来自微博的讣告。
某凌姓女星被发现于公寓阳台身亡，生前刚过完三十二岁生日。
黑白照片里的女人面带笑意，眼睛像是深邃的湖底。
后来一度网络上谣传凌菲的死并不体面，全身赤-裸挂在阳台的衣架上，脖子和四肢上还系着黑色的皮圈，疑似是在某种性游戏时意外死亡，甚至还有人传播起了现场的照片。
许桃之所以记得，还是当时合租的室友为此在网上和那些卖照片的人对喷了三天三夜，最终却只换来了封号的结局。
所以那个凌菲，和林寒有关系？
许桃想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于是拎着电脑轻悄悄地往后退。
“走什么呀，桃子姐也听听，跟你或许也有关系呢。”电影还没放完，江肆按下了暂停将平板壳子合了起来。
许桃不明所以，“我？”
“就是你。”江肆坐正了身体，“但今天暂时只说他的事。”
有许桃打了个岔，林寒总算镇定了下来，收敛起表情，垂眸掩盖住眼神，语气僵硬，“不认识。”
“哦，”江肆并不意外，“也是，辛辛苦苦隐藏了十来年，一朝被戳穿应该不会有人直接承认的。”
林寒咬紧后槽牙，“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来？”
“激动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我想帮你，”江肆抬手遮了遮阳光，眯着眼睛看向林寒，“更何况你也是发现了我的价值才想赌一把的不是么？”
连最后一点心思也被拉出来公之于众，林寒沉默了。
脑海里飞速回忆最近一年来江肆的所作所为，时不时也会有个女人的笑脸闪出来提醒他过去那些屈辱。
林寒认命地闭上眼，只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暂时没想到，只是最近刚好没什么事做，为你讨个公道来练练手，而已。”江肆又躺了回去，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公道，如果有那么简单，我还需要潜伏那么久？”林寒冷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江肆，你既年轻又自大，别试图拿别人的伤口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十二年前，凌菲被杀害在自家公寓，警方却认定为自杀，网上还有人拿她的死大做文章，你为她忍气吞声收集证据，甚至连告一个诽谤罪都以失败告终，你觉得是因为你能力不足吗？”
江肆也没生气，只是加快了语气，“我还以为能在一个垃圾娱乐公司潜伏这么久的人就算没有本事，也应该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看来时间只让你变得胆小了，你说对吗？”
“我为名也好图利也罢，只要能达到你要的结果不就行了么？你要什么，是在警察局翻案，还是在网络上证明她的清白，或是要找到当年的真相？路就摆在你眼前了，你现在还有得选。”
话已至此，江肆觉得自己实在是很真诚了，林寒要是还有什么顾忌他也没办法。
其实对于林寒，江肆始终觉得他过于谨慎。
当然一个身上背负了仇恨的人总是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一些的，可是林寒的行动却是被他自己谨小慎微的性格给牵绊了住。
要不是这次系统又发了个新任务，他或许会选择一个更温和的方式来推着林寒走。
三天前，他只是按例在综艺结束看一看微博，并挑选一些可爱的粉丝来回应一下。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当即就两眼发黑，脑袋里响起机器死机时的警报声，系统的“警告”快把他的脑子炸开。
他直觉不能让谢听云发现，于是强忍着痛意让许桃直接去到梧城，并叫来林寒。
许桃和林寒与谢听云关系并不密切，至于梧城，那里也有一位故人可以拜访。
而这一晕就是两天，江肆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晕倒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系统到底在他昏迷过程中做了什么。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耳边落下的是系统最后一句提醒：“请务必保持警惕。”
这一句提醒不像系统冷冰冰的风格，江肆倾向于它带着善意。
同时，他脑海里关于自己要回家的信念更加清晰，也就意味着他会更积极地去完成所有任务。
但江肆很清楚，太突然的念头一定有外界影响。
所以系统在干预他。
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是要回家的，顺水而为罢了。
于是他久违地动了动脑子，主动和白釉周旋摊牌，将当前的局势捋了清楚。
白釉并非当年谢影后事件的亲历者，但知道一部分内部真相，因此多年来一直都在江肆周围潜伏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江肆的安全。
当然十数年的监视和布局也使他们发现了敌人的一些踪迹。
那位叶坼就是其中露面最多，也是最不重要的马前卒。
通过观察，早些年时对方还在有意识地搜集涉及那件事的人并一一清除，叶坼就是去负责打探消息的人。
只有叶坼失败了，才会有其他人来代替他完成任务。
近几年来或许是因为风头过去了，也许是知情人已经没有了，那边已经很少有动静，只有叶坼时不时地出来晃荡一下。
叶坼出门从不做伪装，对练家子以武器制服，对普通人用武力压制，谈判是他最讨厌的事，就算是隐蔽式狙击也是会连开几枪暴露位置的存在。
暴躁、无脑，并且非常清楚自己身后有人，这样的叶坼实在是很好的俘虏。
所以叶坼顺理成章成为了江肆的第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