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风灵那略带迷茫的声音，李自在眼皮耷拉了下去。
若不是年幼时看到别人死了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对修炼心生向往，渴望长生。
而风灵以前是因为她爷爷奶奶提出的条件才踏上修炼的，如今两个老人死去，支撑她修炼的一大动力已经没了。
失去了这个念头，修炼对于风灵的意义……
虽然仅是这个念头并不会让风灵的修炼慢上多少，但势必会让其缺乏一种向上进取的心思，突破时也会受些影响。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选择，到底要不要劝风灵？
回想自己当初之所以会收风灵为弟子的原因。
长生……长生……
沉吟中，李自在不由瞥了一眼风灵，那眸子有些空荡。
再回想这些年的经历，虽然不长，可是李自在又不想过于干涉自己徒弟的决定，许久后，他轻声问道：“风灵，若是你不修炼的话……你想做什么？”
风灵的眼眸中出现了更深的迷惘，她将额头枕在膝盖上，喃喃出声：“不知道。”
“你爷……还记得自己曾经被欺负的时候吗？在你无助的时候，望着那些帮助你的人的背影，会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懦弱？”
“也许那些人在帮你的时候，心中也十分害怕，但为了保护你，他们才挺身而出的。”
“可能偶尔几次侥幸解决了麻烦，但若是你不努力的话，你毫无长进，又遇到了比之前欺负你的还要厉害的人，你会怎么办？”
“那些帮助你的人被欺负的时候，你想在一旁看着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炼虽然不能保证你不被任何人欺负，但至少在你想要守护别人的时候，你有力量可以依靠。”
“若是你比那些人厉害的话，那么在筑基秘境里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欺负你，白鹭……”
李自在没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时候搬出风灵的爷爷奶奶可能是最有效的，但风灵的心情低沉，若是下猛药的话，他怕自己的徒弟吃不消，所以即使说到筑基秘境里的事，他也马上停了下来。
“白鹭姐姐。”风灵眼眸微睁，想起了筑基秘境里的事。
想起了自己躲在白鹭身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白鹭受伤的样子。
而且当时她自己身上还没有伤痕。
“若是我比白鹭姐姐强，若是我和尚云公子一样厉害……”
想着那些人，风灵的眸子最终放在了自己的师父身上。
当初自己从山崖上掉下去的时候，若不是师父搭救的话，恐怕她会摔个粉身碎骨吧。
而且师父后来还帮自己炼制丹药后陷入昏睡。
师父帮自己找筑基秘境时的那疲惫模样。
师父在秘境外救自己时那漫天的血雾。
若是自己中用点的话，师父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重的伤了。
还有在杨老爷家的时候，那锋锐的剑刃，若非师父赶到的话，她连帮爷爷奶奶报仇都做不到。
可是我已经比那时候厉害了，我会打人了。
可是我的这种实力能够帮助白鹭姐姐，帮助尚云公子，帮助……师父吗？
风灵的眼眸中除了迷惘外，还有着一丝渴望，一丝随遇而安，复杂的连神魂都开始混乱了起来。
望着风灵的模样，李自在抬手放在了她的小脑袋上，轻声道：“慢慢来就行了。”
风灵眼眸半闭，过了好一会儿，她用膝盖揉了揉眼睛，迟疑道：“师父，你当初修炼的时候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呵呵，比你惨多了。”李自在收回自己的手，笑道，“当时没拜入宗门，没有师父，什么都得自己找。”
“攒了很长时间才攒够了买筑基丹的灵石，结果还被骗了。”
“有些时候还遇到些个不讲理的，好不容易赚来的灵石灵丹都被人抢了，还打不过别人，只能忍气吞声。”
“师父，那没有人帮你吗？”看到李自在摇头，风灵接着问道：“师父没有朋友吗？”
李自在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随后又长叹了口气，才回答道：“刚进入修炼的时候，遇到过几个，但是师父天赋太差，修为跟不上他们，最后便渐行渐远，很多年都没联系了。”
“师父的天赋不……”
说着说着，想到之前李自在回答的风灵停了下来。
沉闷中，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鹭的模样，自己与白鹭姐姐是不是朋友？与尚云公子是不是朋友？
师父因为跟不上朋友的修为所以关系淡了下来，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因为修为……与他们分道扬镳。
如果没遇到白鹭姐姐她们，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在筑基秘境中孤苦无依，自己能逃脱吗？
思来想去，她发现那么多人，自己根本没有能逃脱的希望。
师父没有朋友，那么遇到苦难的时候……
念及此处，她不由询问起来，“师父，你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解决了吗？”语气中带着担忧。
李自在嘴角一抽，心道：没解决的话，你师父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陪你聊天吗？
虽然心中腹诽，但他还是回答道：“虽然有几次差点死了，但最后都算是侥幸逃脱，捡回了一条命。”
知道其中危险，风灵忍不住问道：“那师父为什么还要修炼呢？”
“想活着……一路上看到离去的人太多，所以师父怕死，想要修炼，想要活着。”
只是一句话，但是其中蕴含的执着，却是愈来愈深，让风灵不由得撇过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那双在火光映照下的眸子中似乎真的有团火焰升起，尽管不久便消失了，但风灵知道，那作不得假。
可是平时她修炼的时候，师父几乎都是躺着，也没认真修炼。
难道和师父说的“天赋不好”有关系？
一路上看到的。
师父是为了活着才修炼的，在路上的经历……
我是为了成为仙人才修炼，那现在……我是为了什么修炼？
回想自己这些年似乎都呆在流明山，也没出去过。
难道出去了便能找到修炼的意义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自己这些年读的书有多少……好像除了师父写的师训以外，基本上就没用到过。
她张了张嘴，盯着李自在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将视线转向了身前的火焰，朱唇轻启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师父……我能独自出去历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