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宁姣不好多问，但她大概也猜到了，情况肯定会很不好，不然谭映雪也不会想瞒着她。
宁姣和谭映雪来到医院，先去见了晓雅的主治医生，医生说晓雅最近安静了很多。
这算是一个良好的发展吗？明明她以前是活泼的甚至闹腾的。
医生说不像刚来的时候，又打又砸又哭又闹的。她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家属可以探望。
宁姣一步步走到晓雅的病房，明明刚立秋，却感到阵阵寒意。
晓雅没被绑着，抱着腿坐在墙角。
“她怎么也不肯到床上去，除了吃饭睡觉就待在那个角落里。”看护解释道。
宁姣走到晓雅跟前蹲下，“晓雅，晓雅你看看我，我是宁姣！”
晓雅像是没听见，一直盯着天花板。
人消瘦了很多，皮肤白的吓人，以前留的及腰的长发，已经剪到了耳朵以上。
和之前那个扎着高马尾，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宁姣握着她的手，给她讲了一阵话，可不论宁姣说什么，她就是没有反应。
谭映雪冲她摇摇头，她以前每次来也是和她说很多话，可她也是这个样子。
宁姣怕地上凉，想要把晓雅扶到床上去，可她不配合，宁姣有些吃力，便架着她使劲往上提。
就这个举动像是激怒了她，晓雅的眼神变得凶狠，起身快速的甩了两个巴掌在宁姣脸上。打完后，又变得惊恐不安，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一样，大声尖叫着就往外冲。
看护急了，忙去关了门，又按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过来，又将她绑到了床上。打了一针，过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们对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躁动了。”
医生问完，才注意到宁姣脸上的巴掌印。
“她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才会攻击你。”
“你要不要处理一下？”家属被精神疾病的患者伤害的最多，因为其他人知道他有精神病要么躲的远远的，要么做好自我保护。
而家属只会想，那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不由自主的想要唤醒她亲近她。
宁姣轻轻摸了摸脸，愣愣的说：“没关系，打得好，打得好！”
她眼里不断的在流眼泪，嘴上却还在勉强的扯着唇笑。
医生轻轻的摇摇头，说道：“要是有条件，你们可以换一家医院，云城有专门针对这种病症的专科医院，她这么年轻还是要以治疗为主。”
他们这样的精神病医院，主要是防止病人不要无意识的伤害其他人，治疗水平还是有限。
宁姣不知道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她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映雪，太阳快要落山了，以后白天会越来越短了。”
谭映雪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当初刚见到晓雅也是这样，不知所措倍感绝望。
“是沈皓做的，对吗？”
“不知道。”谭映雪清楚，晓雅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除了那次为了帮宁姣脱困，故意去撞沈皓的车。
可没人告诉她，是谁做的，她连去质问都不敢。
宁姣昂着头，看着天上那一团团就要靠在一起的乌云，喃喃自语。
“她才19岁呀！”
“她才刚拿了驾照。”
“她就开了那一次车，还是个二手的面包车。”
她们凑了很久的钱，才在二手市场买到一个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就是为了有时候能帮帮宁姣。
“我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听医生说，她受了很多伤，至少被几个人侵犯过。有个好心人在一处废旧仓库发现了她，送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谭映雪没细说，宁姣又怎么会猜不到呢！沈皓不过是把准备用在她身上的，用到了晓雅身上，晓雅是替她遭了罪。
“映雪，不管怎么样，我要想办法治好晓雅。”她还要报仇，只是她并不想谭映雪参与。
“治好了又怎么样，她父母想找个人把她嫁了，给那老光棍做老婆，还不如待在医院里。”
晓雅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婚了，是她外婆把她养大的。父母都有家庭，小时候她是累赘，长大了见她越来越水灵，都盘算着将她嫁出去，得一大笔彩礼。
所以晓雅逃到了云城，她父母哄骗着她回去，给她说了好几门亲事。不过晓雅和宁姣她们待的久了，有自己的想法，后来直接换了电话号码，才没再骚扰她。
“她父母来看过她吗？”
“来过的，说的最多的是，她被人毁了清白不值钱了。”
晓雅妈妈痛心疾首的不是女儿被伤害了，也不想着为了女儿讨个公道，而是她精神有问题，没有人愿意出一大笔钱买个疯女人回去。
不过过了几天，她又满面春风的来找谭映雪，说隔壁村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光棍，愿意出几万块钱娶晓雅。
她妈妈说：“年纪大知道疼人，瞎了一只眼，正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在乎晓雅的过去。”
饶是谭映雪脾气再好，一想到晓雅妈妈那副嘴脸，就气得肺要炸了。晓雅还躺在病床上，她就在开始盘算着，把她尽快卖出去。
“你出了不少钱，才让她妈妈消停吧？”
“是，不然真让她接晓雅回去吗？”谭映雪搞不懂，都说父母是最爱孩子的，为什么有的父母把孩子当商品当养的牲口，可以买卖，哪怕是死也要物尽其用。
“映雪，你省吃俭用，拼命工作也是为了晓雅，对吗？”
谭映雪轻叹了一声，“我也是因为愧疚。”
“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晓雅清醒了会不会怨我。”
“你做了什么？”宁姣心里越发的不安。
“我替她做了决定，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刚找到晓雅那会儿，只想着治她的伤，还有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并没有想过，要采取紧急措施。一个多月伤好的差不多了，医生检查发现她怀孕了。
谭映雪当时就决定这个不能留，可她不是直系亲属，又把晓雅的母亲找来，签了字和医生说明了情况，才做了手术。
当然，晓雅的母亲又顺势敲诈了一笔。
宁姣听了，心里生出一阵恐惧，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到恐慌。
她定了定神，“你做的是对的，我也会这么做，晓雅也会这么选择。”
那是暴力伤害的产物，不是什么爱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