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书？”
韩芊芊一把抢过书信，看到内容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眸中带着狠意，把书信用力甩到景裕脸上。
“景裕，你竟然要把一个无媒苟合的贱妾抬成平妻，你眼中可有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这不光是把我，也是把长公主府的脸面踩在脚下！”
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景裕喉咙干涩，挤出一句，“你听我解释，这封平妻书做不得数。”
沈妤薇顿时不干了。
“为何做不得数？当初是你亲口承诺，说娶韩芊芊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说与她只是逢场作戏，真心爱慕的只有我一人。”
“还曾承诺，待时机成熟，就抬我做平妻，难道你忘了么？”
景裕皱眉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沈妤薇得意地扬起眉，挑衅地看了眼韩芊芊。
仗着沈棠愿意为她做主，直接狮子大开口。
挑眉道：“夫君，你要拿走我的私产也可以，那就实现承诺，让我做平妻！”
“作为夫君的妻子，自然该与你同甘共苦。”
沈妤薇眼波流转，心里想的清楚。
经此一闹，想要再挽回景裕的心，怕是难了。那地位和钱财，她总要留下一个才行。
沈妤薇的话一出，韩芊芊顿时炸了。
怒骂道：“贱妇！你真是痴心妄想。”
“夫君都没反对，哪有你说话的份。”沈妤薇嗤笑道。
两人一同看向景裕。
景裕脸上闪过纠结之色，犹豫地看向韩芊芊。
“芊芊，如今府中的情况你也清楚，真的很需要钱……”
沈妤薇那里就算不多，几千两白银也还是有的。
若是用个平妻的名分，换来救急的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韩芊芊的脸面，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韩芊芊浑身一震，气恼的红了眼睛。
跺脚道：“景裕！你太过分了！”
她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没本事的糊涂男人。
韩芊芊气得浑身微颤，隐隐感觉腹部都在抽痛。她急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沉着脸道：“夫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提她做平妻，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景裕下意识问道。
韩芊芊冷笑一声。
“到时候，满京都的人都会知晓，夫君你与她无媒苟合的丑事。”
“你日后若还想走仕途，光是一个帷幕不修，就足够你被御史参上一本。”
景裕的神色果然有些动容。
韩芊芊深吸一口气，继续又道：
“再者，我堂堂公主府女眷，要与一个贱人平起平坐，就算我同意，你以为长公主会同意么？”
“若是惹怒了长公主母亲，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头，你怕是要坐实了。”
“到时候别说是仕途……”韩芊芊扬起下颌，意味深长地嗤笑一声，悠悠道：“夫君怕是连在这京都久留的机会，都难有了。”
韩芊芊的一番话，彻底让景裕眼中的犹豫消失。
韩芊芊话中的敲打之意明显，景裕自然听得出来。
他难堪地攥紧拳头，看向韩芊芊的眼神有些幽深。
什么时候，一个长公主府的小庶女，都能爬到他头上威胁他了。
当初那个啼哭着，求他负责的女子，也敢对他颐指气使了。
景裕喉结滚动，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他嘲讽地扯动唇角。
不过是仗着如今家中遇难罢了。
若是日后他爬上高位，这些人……呵呵……
景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面上却恢复了一副冷然端正的模样。
“夫人你说得对，是我一时糊涂了。”
“此事，为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夫君，你要如何处置此事？”韩芊芊眼神有些急切。
景裕冷漠地嗤笑一声。
“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何必多费心。”
说罢，双手用力，“撕拉”一声，利落的撕碎书信。
沈妤薇目瞪口呆，看着一地的碎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大惊失色，姣好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讶异道：“景裕……你竟然如此无耻？”
“我若是道德高尚，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景裕自嘲道，他眼神阴寒，交代韩芊芊，“你才是二房的当家主母，教导花姨娘的事，就劳烦夫人了。”
韩芊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麻烦，这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她阴狠的瞥了眼沈妤薇。
这个贱人，之前仗着夫君的宠爱，没少给她下绊子。
竟然还斗胆在她的院中安插眼线。
之前她碍于景裕，没法处置她。今后，总算不用再顾忌了。
直接冷声道：“来人，把花姨娘给我带回去。”
“既然夫君需要银钱，花姨娘的银子，就暂时充公吧。”
“凭什么？”沈妤薇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着急地转向沈棠，祈求道：“侯夫人，你要帮我做主啊。”
“夫君他撕毁了平妻书不说，还要任由韩芊芊磋磨我，若是你不管我，我真的会被欺辱死。”
沈妤薇眼中含泪，此时是真的怕了。
沈棠慢悠悠放下茶盏，刚看了一场好戏心情不错，愿意顺口帮沈妤薇一把。
“你既然求了本夫人做主，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她叹了一声，扬唇道：
“大侄子，私自撕毁契书，这事你做得确实不地道。这银钱，就当是补偿花姨娘的吧。”
“除非花姨娘自愿，否则她的私房，大侄子还是莫要动了。”
景裕敛眉，神色不悦。
“这是我二房的私事，侯夫人未免管得太多了。”
沈棠勾了下唇角，淡淡道：
“本夫人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只是不想再被二房连累罢了。”
“如今二房已经有了：贪污的爹，入狱的娘，我不想再出一个贪财的你。大侄子，你懂么？”
沈棠似笑非笑，清澈的眸子恍若一池清泉，映射出景裕所有狼狈。
一时间，景裕只感觉面红耳赤，难堪得无所遁形。
他黑着脸，气愤地一甩衣袖。
“好，那我倒要看看，侯夫人能护她到几时。”
景裕拂袖而去，临走前，阴沉地眉眼狠狠扫过沈妤薇。
沈妤薇浑身一僵，下意识向沈棠身边躲了躲。
眼见着韩芊芊也跟着走了，才舒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沈棠随口提醒她。
“我能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你若是想平安顺遂，还是自己多留意吧。”
以她对景裕的了解，他心思狭窄，必然会记恨沈妤薇。
沈妤薇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只是，这些与她无关了。
“我……我不能留在长房么？”
沈妤薇吞吞吐吐道。
之前还不曾察觉，这大房的摆设，细微之处竟然像极了沈棠在沈家的闺房。
所有的摆设和器皿，也都是上品之物。
足以看出，沈棠的日子过得极好。
而她，却要在二房艰难求生。
沈妤薇心中有些不平。
同样是沈家女，凭什么沈棠能享福，她就要受苦。
既然要给人做妾，那做长房的妾室，肯定比做景裕的妾室要好。
她眼波流转，刹那间已经有了心思。
沈妤薇丰盈的身子颤了颤，眼神若有似无地扫向给沈棠剥葡萄的景昭。
泪光楚楚，可怜地抽泣几声。
“长姐，妹妹不贪心，只想找个容身之所。”
“长房这么大，只要给妹妹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即可。”
她音色弯弯绕绕拖得柔肠百转，剪水的眸子我见犹怜。
沈棠神色一定，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她冷冷地放下茶盏，就想让人送客。
却被景昭的声音打断。
“不行哦，昭昭不同意。”
他单手捏着晶莹的果肉，小心递到沈棠唇边。回眸时，莹亮的眸子满是拒绝。
沈妤薇心里一堵，问道：“如何不行？”
“因为你也是大骗子。”景昭翻了个漂亮地白眼。
“我如何骗人了？”
“她如何骗人了？”
沈妤薇与沈棠异口同声，都有些好奇。
景昭气哼哼地转过头，没有理会沈妤薇。
清澈的宛若一汪清泉的眸子，眼巴巴地看向沈棠。
“娘子，她的脸太大了，巴掌大的地方才放不下！”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大圈，夸张道：“得有那么大的地方，才能放下她哦。”
景昭双眸亮晶晶的，模样认真极了。
沈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心里微不可察的一丝不舒服，烟消云散。
景昭的眸子越发亮了。
他眉眼弯弯，不客气地指使沈妤薇。
“你赶紧离开这里，娘子身边的地方只有昭昭才能待。”
沈棠清浅地笑笑，给青黛使了个眼色。
“派人送花姨娘回去。”
沈妤薇一惊，“沈……侯夫人？”
她站得直直的，僵持着不愿意走。
不满道：“我刚才告诉你那么大个秘密，你答应好要庇护我的。”
此时景裕正在气头上，她回去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秘密？”沈棠似笑非笑，“你是指，韩芊芊腹中的孩子不是景裕的这件事？”
“你空口白话，我如何能信你没有撒谎。”
“我当然确定。”沈妤薇面露不悦。
景裕早就不能让女人生孩子了，那韩芊芊腹中的骨肉，怎么可能是景裕的。
只是这话，她不能和沈棠明说。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沈棠半撑着下颌，不在意道，“这是你们二房的家事，与我何干？”
“怎么会与你没有干系？”沈妤薇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喜欢景裕么？你难道不在意他与别人生孩子么？”
此言一出，身旁传来茶盏碎裂的声响。
景昭无辜地收起被瓷杯扎伤的手，眨了眨眼睛。
瘪嘴道：“娘子，茶水好烫哦。”
他笑呵呵地让人收拾残局，垂下的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
沈棠看着地上的碎片，未曾多想。
转身看向沈妤薇时，目光厌恶。
“本来以为你长了些脑子，却没想是我高估你了。”
懒得与沈妤薇多费口舌，沈棠直接吩咐管事嬷嬷。
“通知下去，若是花姨娘前来，不用通报，直接拦住。”
“是！”嬷嬷立即应声。
见状，沈妤薇满脸愤恨，“沈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你不过是比我命好罢了，凭什么看不起我？”
她高声嘶吼，挣扎着被人拖了出去。
沈棠细白的手指，勾住颊边被风吹动的乱发，挽到耳后，回眸时，却发现景昭正认真地看着她。
他歪着头，露出颊边地梨涡，笑声问道：
“娘子，谁是娘子喜欢的人啊？娘子有喜欢的人么？”
沈棠下意识道：“我没有……”
话说到一半，她面色微怔，触及景昭专注地眼神，心脏微不可察的漏了一拍。
她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叶氏送的佛珠手串，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抿了抿唇，含糊道：“有。”
景昭羽睫微颤，收在身侧的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掌心的伤口崩开的更明显。
面上的笑意却越发天真。
眨着眼睛问道：“那这个人在府里么？”
“嗯。”沈棠垂下眼，脸颊发烫。
景昭侧着头，刚好看到沈棠晕红的耳垂，眼睛兀得一红。心里酸的像是吃了青涩的杏子。
委屈地拉拉沈棠的衣袖，商量道：
“娘子，那你别喜欢他了，行么？”
喜欢昭昭吧。
沈棠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对上他清隽的脸颊，喉咙有些发干。
迟疑道：“那……可能不行。”
她对又乖又美的东西，本能的喜爱。
景昭顿了顿，鼻尖酸得发疼，猛地站起身。
高声道：“那我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他一个转身，气呼呼地跑远了。
速度快到，沈棠以为他急着去杀人。
……
另一边。
沈妤薇被嬷嬷扔在路上。
路过花园时，刚好碰上韩芊芊在池边喂鱼。
她神思不属，听到脚步声后，突然回头。
看到是沈妤薇后，嫌恶地蹙眉，“怎么是你？”
她讥讽的扯了扯唇角，挑眉道：
“难道是你那个好姐姐，也不愿意庇护你了不成？”
“说起来也是，你一个厚颜无耻的贱人，谁会乐意跟你沾上边儿。”
沈妤薇面色微变。
本来就在沈棠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气恼道：“对，那又如何？”
“我就算再自甘堕落，也不会下贱到给夫君戴绿帽子！”
“你说什么？谁给我戴绿帽子？”景裕一声厉喝，阴沉着脸，从转角处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