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后，永平帝便让林福去南书房，将十九皇子楚承祺带到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五岁的楚承祺，满脸都是婴儿肥，行礼却是一板一眼很有规矩。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刚进御书房时满脸都写着雀跃。
眼中也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期待和欣喜。
“平身吧。”
永平帝语气平淡。
楚承祺抬起小脑袋后，眼中明显有一丝疑惑。
小嘴张了张，像是有话想说。
但看到永平帝脸上的严肃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是永平帝的老来子，自出生后就一直颇为受宠。
这般一个多月不见永平帝的事，还从未有过。
此时，他的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怯意。
“祺儿，过来。”
永平帝上下打量了楚承祺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开口。
楚承祺见陪他过来的人都退出了殿外，整个御书房就只剩他和永平帝二人。
心中疑惑更甚。
但父亲的怀抱，并非他一个五岁孩童可以拒绝。
“祺儿，父皇对你可好？”
永平帝将楚承祺抱起来，放在他的大腿上。
以往，他这般抱过楚承祺不知多少次。
只是，此次的心境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楚承祺是他儿子的时，自是满心都是爱。
可楚承祺是别人儿子的时，那心情就复杂多了。
“父皇对儿臣自是最好的，儿臣喜欢父皇，儿臣也想做像父皇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子。”
楚承祺坐在永平帝怀里，便抛却了刚刚生起的一丝怯意。
很快就进入温馨的亲子状态。
“祺儿，父皇今日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永平帝刚刚还满眼温和，这一刻却忽然严肃起来。
“父皇，儿臣已是个五岁的男子汉，您的话于儿臣来说都很重要。”
楚承祺眨巴着大眼睛，语气也恢复成刚来时的一板一眼。
“祺儿，父皇下面要说的话，你切记不可让别人知晓，除你我二人以外的人都不能说，你可明白？”
永平帝愈加严肃。
“父皇，儿臣明白。”
楚承祺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他虽然只有五岁，但他自小生活在宫中。
见识过的东西，以及遇到过的算计，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能比的。
所以，他早就练就了稳定情绪的能力。
察言观色，亦是皇家孩子自出生就要修炼的本事。
“祺儿，你其实并非父皇亲子，而是赤灵国的小皇孙。”
永平帝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
“啊？......”
楚承祺一听自己竟不是永平帝的亲子，直接就懵了。
前一刻的镇定，一下子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脸上的表情差点就要维持不住，甚至小嘴还瘪了瘪，明显是想哭又不敢哭。
“父皇，这不是真的，儿臣明明就是您的儿子。”
楚承祺强忍着泪水，壮着胆子抬头直视永平帝的眼睛。
他想从永平帝眼中看出心虚或是躲闪。
这般，好似就能证明他刚刚的话是假话。
“祺儿，父皇没有骗你，父皇的确是有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儿子，可他已经不在了。”
永平帝脸上的严肃不再，取而代之的，只剩满面忧伤。
“父皇，您的儿子就是儿臣，儿臣不要做赤灵国的小皇孙，儿臣只做父皇的儿子。”
楚承祺见永平帝这般神色，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直接哇哇哭着扑进永平帝怀里。
他心里虽还抱有幻想，但永平帝的表情他多少也看出些东西。
那真的是失去一件重要东西才会有的表情。
难道他叫了五年的父皇真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他的亲生父亲又是谁，他又是如何到了盛安国皇宫的？
无数疑问充斥着楚承祺小小的脑袋。
让他一时不愿面对。
他不想没有父皇母后疼爱，他不想做一个没有爱的小孩。
“祺儿乖，无论你是不是父皇亲生，父皇对你都不会变。只是，你有权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世，父皇亦无权隐瞒。”
永平帝一边拍着楚承祺的后背，一边温和的安慰。
唉，换谁也接受不了养了自己五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的吧。
而且，赤灵国与盛安国并不友好。
若他真是赤灵国小皇孙，那便是敌国皇嗣。
这身份，谁愿意认啊？
“你本姓欧阳，大约是刚刚满月便被送来了宫中，而父皇的亲子便是那时被你亲生父亲调换的。”
永平帝见楚承祺情绪已经没有明显起伏，才又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继续讲述。
这是他连夜写的话本子，此时讲起来倒也还算顺口。
“父......父皇，儿臣不信，儿臣还小，父皇不要骗儿臣。”
楚承祺本已慢慢平复的心情，又被提了起来。
若将他不是永平帝亲生，比作晴天霹雳。
那他被亲生父亲抛弃，就是天雷滚滚。
亲生父亲不要他，定然是不爱他。
他是没人爱的孩子。
是不受欢迎的。
“祺儿，父皇并未骗你，此事也是近一月才查明真相。”
永平帝眨了眨眼，用力挤出一丝泪意。
接着道：“可怜父皇的亲子，竟被赤灵国的人溺毙在护城河中......那时，他也才出生几日，他还那样小......”
永平帝边说边吸鼻子，装的比一个真正失去孩子的父亲还惨。
要知道他从不在楚承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顶天立地，伟岸高大，才是他在楚承祺心中真正的形象。
“父皇，儿臣......儿臣会替弟弟孝顺您。”
楚承祺的小脑袋里已经快成一团浆糊了。
五岁的他，除了想到好好孝顺永平帝以外，就再也想不到其他。
只要永平帝还愿意收留他，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不想失去庇护，不想像楚承昭那般被赶出皇宫。
“嗯，父皇疼了你这些年，自是早就将你当成亲子，你能孝顺父皇，父皇很欣慰。”
永平帝点点头，这话也说的极为认真。
“父皇，母后她......她可知情？”
楚承祺鼓足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母后了，难道她是因为这件事不愿再见他了吗？
“你亲生父亲换你时，你母后就知情。
个中原因以你如今的年岁，还无法听懂，等你大些了父皇再讲给你听可好？”
永平帝将楚承祺小小的身子掰着面对自己。
盯着他的眼睛，非常郑重的跟他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