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警官办案多年，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受害者不提供信息，我们没法受理此事。”
事到如今，棠朵不想就此放弃：“警官，就不能找个理由搜查李深的手机吗？只要找到视频，再找到其他受害者。这应该不难吧？”
她急切恳求的样子，换来的是赵警官无能为力。
“先不说搜查手机需要正当理由，你能保证这些人都是被强迫的吗？只要女生是自愿，法律也拿他没办法。”
棠朵眼神里的光渐渐熄灭下去，她听懂赵警官背后的意思。
就算李深手机里有别人的私密视频，只要被拍摄者说是“自愿”，就不会触犯法律。
搜查李深的手机简单，但让受害女生一起指认他难上加难。
许多受害女性在被伤害后，都会因害怕被别人知道而不报警。
同理，一个女生的隐私被别人握在手里，她最先做的一定是极力隐瞒，息事宁人，而不是找警方寻求帮助。
本以为能将李深扳倒，却不想以孙芳“临阵脱逃”而结束。
这能怪谁？
要怪就怪这个充满偏见的社会。
在女性受到伤害时，不去责怪加害者伤害别人，反而责怪受害者没有保护好自己。
没了办法，她和方云也只好打道回府。
一路上两人表情都丧丧的，比考试失利还难过。
*
下午叫上白灏，三人买了水果和鲜花去医院看望艾晴晴。
病房内安静一片。艾晴晴黑发散开，脑袋缠着绷带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病房内只有艾父一人，肉眼可见的心力交瘁。
见棠朵拄着拐杖还要来探望，给艾父感动坏了。
问道：“小朵啊，你也从山坡上滚下去，没摔到脑袋呀？”
把她从上打量到下，除了脚没发现其他地方有伤。
“没有，可能是我幸运吧。”
同样从山坡上滚下去。她仅仅给脚打个石膏，艾晴晴却严重到昏迷住院。
确实有点幸运成分。
“唉~”艾父叹口气，眉毛皱在一块：“现在就盼着晴晴能早点醒，能说出到底怎么摔下去的。”
白灏听出弦外音：“叔叔的意思是…怀疑晴晴是被人推下去的?”
这话听得众人心头一紧，有种看侦探片的紧张感。
艾父肯定地看一眼白灏，说出心中疑惑。
艾晴晴之所以陷入昏迷，是脑外伤导致的颅内血肿。也就是有重物击打脑部，或脑袋大力碰撞到某种硬物，导致脑组织与颅骨之间的血管破裂。
可他曾重新返回公园，查看艾晴晴摔下的山坡。
山坡很陡，多泥土和碎石，再往下便是一条小溪。
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哪个地方会把艾晴晴的头磕伤。
而且人在摔倒时都会下意识保护脑袋，就算不保护，也不会伤到耳朵上方位置。
外加棠朵说有人害她，艾父便更怀疑艾晴晴也是被人推下去，或是先打晕后推下去。
目前警察调查没有进展。要是艾晴晴能苏醒，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听过艾父的怀疑，棠朵更确定心中猜想。
一定是有人先害艾晴晴，再用艾晴晴手机把自己引去。所以才会在信息中强调，让她一个人去送创可贴。
当时自己没有防备，就上了当。
又随便聊了一会后，三人起身离开。
临走前方云也推推白灏，对艾父说：“叔叔你不用担心，白灏已经报送不用上课。等艾晴晴醒了，让他天天来给艾晴晴‘补课’。”
白灏脸儿小，暗中瞪男生一眼：“别瞎说。”
艾父闻言笑了笑：“早就听晴晴说小灏你保送了。以后要是出国留学，说不定会在一个国家呢。”
白灏眸中划过一瞬意外：“出国留学?”
“是啊，晴晴这丫头喜欢英语，让她尽早生活在说英语的环境，有助于学习。”
“……也是。”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棠朵注意到白灏表情细微的变化，回去时趁方云也买东西，悄悄问：“高考后艾晴晴就走了。你…没什么想和她说的吗？”
白灏没料到棠朵突然来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红了耳垂：“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她马上就要去地球的另一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你要是真有什么想说的可得抓紧，小心错过了，以后会后悔。”
不知为何，棠朵在和白灏说这话时心口莫名酸酸的。
像曾经经历过，劝诫别人时的感同身受。
不等白灏回话，方云也拎着两杯西瓜汁从饮品店出来。
走到两人跟前，眯眼打量他俩，“…神神秘秘的。你俩刚才背着我说什么呢?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白灏，棠朵同时摇头：“什么也没说啊。”
否认地整齐划一，一看就有猫腻。
白灏否认，是怕方云也刨根问底。
棠朵否认，是不想当着白灏面说，等会儿可以私下聊一聊。
“…真的?”
两人：“真的。”
方云也倒没多问，将话题引到别处。
他不问，棠朵倒是意外。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不过等方云也把她送到女寝楼下，她终于知道刚才为啥没问了。
她拄着拐杖走累了想坐车，男生却以低碳环保的理由提出背自己回学校。
等到女寝楼下该放下她时，方云也却迟迟没有动作。
今天假期结束，明天开始上课。寝室楼下很多从家回来的学生，全八卦地注视他们。
“你放我下来呀！”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棠朵臊得恨不得把脸插进沙堆。
“棠朵，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方云也不为所动，表情凝重。
她趴在背上把脸埋起来，减少自己曝光度。
“…谈什么?谈什么你不能放下我?”
男生的背肌肉紧实，同时也硬邦邦的。她很喜欢他身上的洗衣液味，淡淡的，像随风吹来的花香。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隔阂了。”他语气落寞，透着可怜。
“……”
what?
“咱俩什么时候有……”
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哎呀你可真小心眼。”棠朵挣扎着强迫他放下自己，熟练地撑起拐杖站稳，“我就是暗示白灏，要是喜欢艾晴晴抓紧说，免得以后后悔。”
以后得用放大镜找方云也的心眼了。
“真的吗？”不争气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真的，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这不是怕一对有情人生生错过嘛。”
要是两情相悦，她和方云也加把劲把人捏在一起。
要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就拉倒吧。
“…行吧。”
方云也看向她的眼神依依不舍，点了点自己唇角：“…我要走了。”
直女——棠朵：“…拜拜。”
丝毫没意识到什么，她傻乎乎地对男生摆手。
一个想要，一个不懂。
方云也：……
终于。在男生再次打落下来的嘴角中，棠朵总算读懂什么。
看了眼周围，明显很害羞：“…大哥，这全是人。”
“脸疼…”
“要不…等过两天…”
“手也疼…”
“明天，明天总行吧。”
“全身都疼，尤其是心。不止疼，还凉…”
“……”行，你牛逼。
碰巧这时门口没什么人，棠朵上前两步打算随便应付一下。
有个变态马上会重新走入校园，她属实没什么闲情雅致。
就在她踮起一只脚，瞄准男生下巴时。一只大手出其不意从后面按住后脑勺，随后是一个短暂、温热，轻盈，带着满满依恋的吻落在唇边。
犹如一只蝴蝶落在满是花蜜的花蕊，它采到了最香、最甜的蜜。然后扇动着小翅膀，心满意足地离开。
本是甜蜜一刻，却让棠朵眼眶发酸。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要离开的。
……
当晚，棠朵给步老师发信息请假。
把自己说得要多惨有多惨，恨不得瘫痪在床。只要不和李深有接触，道德什么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