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时光里，肖野把这句当时只认为随口说的话，践行到了骨子里。
听师姐的。
他一开始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听她的话。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攀龙附凤这个在村子里时听到过的话。
他想他是想攀龙附凤的，她是凤凰，而他只是装着剑骨的容器。
邻居家的一个姐姐看上了看上了前途无量的孙秀才，要死要活的，她的阿妈就是那么骂她的。
还说她是贱骨头。
肖野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他是贱骨头吗？
他不是，他的骨头很珍贵，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与她扯上关系的机会。
姜瑾禾，姜瑾禾。
他只能在心里这么喊。
这山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弟子，都只能叫她大师姐。
她对他说的那番话，她跟他们每个后来人都说过，他没什么稀奇的。
练剑很苦，想要完全发挥出剑骨的威能会更苦，随着修炼进程的推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那么简单。
师父跟他说。
“不必对自己如此苛责，若你愿意，为师可以替你诛杀东海的妖孽，你愿意吗？”
他其实听不太明白，师父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尊者吗，斩妖除魔不是他应该要做的吗，为什么他要说他来替自己去诛杀。
肖野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可他在看到师父右手手腕上系着的粉色丝带时迟疑了。
若是他日后不再刻苦练剑了，大师姐她，还会来看着自己吗。
大师姐每日基本都跟师父待在一起，只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巡视他们，盯着他们好好修炼。
而且，是他的仇人，若是让师尊去了，师姐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妖族寿命悠长，不过是几年时间，他们等得起。
他听到自己对师父说：“不，我一定要自己杀了他们报仇。”
师父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总是如同天空一般温和包容的面上，多出一丝隐晦的不忍。
师父走后，大师姐来他的房间看他，他的感知算不上多灵敏，但他能听懂她的脚步声。
她直接推开了他房间的门，室外的光芒和她一起来到这个无趣的房间。
姜瑾禾笑靥如花地对他说：“师弟，师姐给你带了糕点，不要伤心了。”
肖野倔强地说：“我才没有伤心。”
姜瑾禾捂住自己的笑容，强装正经地说了一句。
“好，你没有伤心，毕竟你可是剑道天才。”
肖野拿起姜瑾禾拿来的糕点开始吃。
非常甜，是她喜欢的口味，他也很喜欢。
他猜测，可能是她吃剩下的。
肖野绷着自己高冷的样子又和姜瑾禾聊了几句，姜瑾禾整理了一下裙子就要跟他告别。
“二师弟，师姐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要记得上药，明天还要挥剑三万次呢。”
肖野将自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直挺挺地问：“你等会儿要去干什么？”
姜瑾禾看向肖野的目光很明亮，下巴总是无意识的微微抬起，看起来骄傲又可爱。
她认真地向肖野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收小三抄的五百遍经书，把小四放到寒冰池里泡着，把师父给小五布置的九本星象图给送过去。”
肖野有些紧张：“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吧？”
姜瑾禾笑着说：“一刻钟把他们搞定，然后我就空闲了，我不每天都是这样吗，用一刻钟的时间把师父布置的任务给安排下去。”
肖野问：“为什么师父不自己去呢，除了每日晨时上课外，师父整天都十分空闲。”
姜瑾禾瞪他一眼：“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师父是我一个人的。
每日晨时他给你们上课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还想和他单独相处吗？”
肖野当然没有忘，只是想着师姐有没有忘。
啊，她还是没有忘。
他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将头偏过去。
姜瑾禾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个别扭的师弟在下逐客令了。
她也不生气，谁会乐意看到每天监督着自己写作业的人呢。
好吧，他不喜欢，可是她喜欢。
寒冰池很冷，将小四丢进去的时候池水差点溅到身上。
小四长着可爱的娃娃脸，嘴唇天生带着笑意，眼睛水灵灵的。
偏觉醒了火莲圣体，又是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忒麻烦。
每次都要跟她闹一会儿，一点都不干脆。
姜瑾禾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她知道，小四不敢提前钻出来的。
耿云看着姜瑾禾的背影，不死心地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喊了一遍。
“师姐，水好冷啊，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姜瑾禾转身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端庄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消不掉的婴儿肥，让她的脸多了娇俏可爱，她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不行，你小子就好好泡着吧，听话的话有奖励哦~”
说完她也不听耿云的回话就脚步清灵地跑远了，脚尖点地，雪白的莲花绽开，便走开了好远。
耿云等姜瑾禾走后，就熟练地在寒冰池内运行起了功法，原本脸上的不乐意就像烟一样消失不见。
他在心里想。
还能有什么奖励，师姐啊，我不是孩子了。
你怎么还是个孩子心境呢，日日只会黏在师父的身边。
姜瑾禾搞定今日的任务后就飞快的跑了月升殿了，必须要解决他们，才能不让他们来烦师父。
这样的话，师父才能是她一个人的。
顾清衍站在玉灵树下，蓝色的花瓣飘落在他的发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从九重天上来的仙人一般，让人觉得缥缈。
姜瑾禾向他跑去，人还未到，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就驱散了顾清衍的清冷。
“师父，玉灵树们又跟你说些什么了。”
顾清衍用手背贴上姜瑾禾因为快速运行步伐而泛红发烫的面颊。
玉灵花的香气，从他如玉的手上传来。
他语气和缓地说：“瑾禾也快十五岁了，不是孩子了，应该不需要喝花蜜了，果子这么些年应该也吃腻了，它们来年就不开花了。”
姜瑾禾抓住顾清衍的手，面上的笑容带着纨绔子弟般的无赖。
“不是孩子了我也还要喝花蜜，玉灵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它们一直以来都最喜欢我了，是不是有人迷惑了它们。”
顾清衍用手指点了一下姜瑾禾的额头。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姜瑾禾反驳道：“我早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