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倪背脊一僵，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没有啊。”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她抬眸，怕他不相信似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外公还在那边，外公要是让我回去的话，我可能一时没办法拒绝。”
“但是，我不想回去。”
她表情不似在说谎，也没有在敷衍。
秦既景问她为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我本来一开始这样问姜承，就是想试探他的想法。其实比起他出国，我更希望我们都能留在国内。”
“我不是很喜欢国外的环境，我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我也知道，外公打心底还是会排斥姜承的。”
“你对老先生意见颇多。”他平静陈述事实。
姜倪没反驳，垂下眼，闷闷的嗯了一声。
“其实，我都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一点都不希望这样。”
“他对我期望很大，就像是姜松海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姜承身上那样。”
这么多年来，外公一直掌控着她的人生，掌控着她的每一个选择。
从要读什么专业，上哪所大学，再到交什么样的朋友，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她知道，是为了她好。
可，对于这样没有自由，被时刻监视的人生，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想在京市发展自己的人脉，做出一番成就的原因，也是想给外公看，想让自己能在外公面前更有底气。
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着，而不是活在谁的期待里，或是阴影中。
她可以理解外公的心情，也明白他的不容易。但她也顺应了太久，总不能真的一直“听话”下去吧，当个没有独立思想的娃娃。
“外公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和姜承联系，知道姜承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他从来没有阻拦过，或是给予帮助。哪怕是一句提醒，就算是对我，都没有过。”
这是今天让她最失望，最觉得脊背发凉的地方。
姜承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来到她和外公身边生活，让外公接受他这个外孙，让外公明白他当时没有选择离开姜家的原因，让外公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母亲是怎样离开的。
外公什么都知道，偏偏无动于衷。
“明明只需要他的一句话，姜承就不用这么自断前程。”
听到她的话，秦既景搭在姜倪背上的手停下动作，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变。
姜倪话音微顿，不解的回头。
她眼眶泛红，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怯懦懦的望着他。
“怎么了？”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波动。
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良久，秦既景突然说了一句：“我大概明白老先生的意图了。”
“……是什么？”姜倪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他面前，“你想到什么了？”
她现在很相信秦既景的话，他比她聪明，阅历丰富，又是旁观者，总是能精准无误的抓住重点，让她豁然开朗。
“他知道姜承的意图却不阻止，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也知道你来京市的目的。”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现在这个局面，就是老先生一直想要的。”
姜倪怔然，似懂非懂。
“你进入姜氏。”他提醒。
“！”姜倪瞪大眼睛。
这个听起来非常的残忍，兄妹俩各自谋划，却不能想过，两人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旗子，而执棋者就是老先生。
老先生始终纵观全局，一步一步逼着他们兄妹二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他……”姜倪说不出完整的话，她握住秦既景的手，想要撑住自己。
秦既景怜惜的看着他，替她说完：“他也许是想利用姜承，督促你进步。”
进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用姜氏做跳板，为今后姜倪接手倪家产业打下基础。
姜倪抓住他手腕的力气用力收紧，她声线颤抖着的更正他委婉的说法，撕碎最后一块遮羞布：“不是利用，是牺牲！”
“不对。”想到了什么，她拼命摇头，“他的目的可能也不在我。我也可能是牺牲品……”
“他也许只是想看到我和姜承一起毁掉姜家。”
姜倪一阵胆寒。
如果她没有提前和姜承相认，外公是不是会主动让她回到姜氏。
只用一个儿子一个姜氏怎么足够折磨姜松海呢。
姜倪也不想这样想自己的外公，可……
她越深想下去越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在棋局中。
晚饭姜倪吃的浑浑噩噩，没什么胃口。
最近她瘦了很多，昨天晚上的时候，秦既景就发现了。
今天特地交代厨房给她炖了补汤，特地从林女士那边拿来的。
林女士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有养生的习惯。
秦既景知道这件事对她打击不小，心疼，但不后悔告诉她。
没办法，她太聪明了。
就算一时陷入泥潭百思不得其解，等她理清总会反应过来的。
他不想对她撒谎，也不想被扣上“知情不报”的帽子。
当然，他更认为，今后得知这一消息，她会比现在更难过。
他给她夹菜，“明天要跟我回家吗？”
闻言，姜倪如梦初醒抬起头，“回家？”
这不就是……等等！
“你说的是？”是老宅那边还是……
“我母亲生日。”
林女士的生日在中秋节附近，正是京市气候最舒服的时候。
姜倪愣住。
“放心，我母亲生日没有闲杂人等。”他垂眸，专心挑着鱼刺，“她不喜欢热闹，所以往年都是和我父亲还有我，以及几个叔伯我一起在家里吃顿饭。”
“是家宴，你不是外人。”
他一句话，直接打消她的顾虑。
姜倪握紧汤匙。
“没关系。”秦既景把那块鱼肉放到她碗里，抬眼温声：“选择权在你，不勉强。”
“等下次你觉得时机合适，我们再过去。”
“不用！”姜倪突然打断他，扬声：“就明天吧。”
“我是你的女朋友，哪有不登门拜访你母亲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当然要去，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