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为何这么急？”
老太监白眉微蹙，须知大燕国的底蕴力量不浅，严格来说地广人稀的北境只是抗击外敌和兽潮的缓冲区，并没有多少城市和人口密集的区域。
故此在上位者看来，这是防线，防线没了可以抢回来，再派人重新驻守。
他更想借助纵深发挥优势，抓紧时间查出幕后的阴谋，以及大部分能造成影响力的人或势力，从而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除了李长生之外，再没有人和朕谈及北疆伍家所能造成的威胁，而有关森罗蜂蛊的祸乱，也被人强行安在了兽潮上。”
“欺上瞒下到了这等地步吗？”老太监被惊到了，虽不至于瞠目结舌，却也大出预料。
“师傅没有把虫灾之事揭露出来，应该是打算给朝中元老与臣子们留一份颜面，可他们已经安逸太久了，认为虫灾也好，兽潮也罢，只要没有祸及自身，便不值得他们放弃掉经年累月建造出的奇观假象，粉饰的太平幻影。”
君九凤晃了晃螓首，表情有些痛苦。
“朕得到的消息里，北方有数十个村镇被虫灾裹挟，虫灾所过之地，人畜化为白骨，作物与山林沦为赤地，波及到的区域正在扩大，逐渐向城池而去。”
说完，君九凤幽幽轻叹，她其实早在心底发誓，此生是绝不会主动联系李长生的。
她要看着李长生沦为废人，怀着忏悔和自责，失去了满身傲骨，沦为过街老鼠才能一雪心头之恨。
可是，命运弄人，李长生离开皇都后，如鱼龙入海，在危机中成长，并孤身涉险，成为了令她亦是为之侧目之人。
于情于理，她不能忽视，否则本心不正，又何以号令三军，做个合格的女帝？
“数十万条人命，一场可能涉及到北疆军高层将领的哗变，的确是不能凭直觉去做事。”老太监心头了然，暗暗欣慰。
女帝有回头的迹象，少了威压霸道，多了一份体恤和温和。
“小顺子，传音蛊拿来。”
老太监接过传音蛊，但瞅见小顺子一脸忧虑的表情，心底也为之一沉！
“干爹，你别害我啊！”小顺子嘀咕了句，怀疑的看着老头。
李大哥对老太监没什么好感，经常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把通讯给挂断了。
老太监曾被气的差点吐血，憋着一肚子闷气。
要是今天在女帝面前，上演了这一遭，估计会出大事的。
至少小顺子的安危就不敢保证了。
“多嘴！”
老太监一脸的云淡风轻，实则心底慌得一批，也害怕李长生直接挂断通话，那他老人家的脸肯定要挨一下狠的！
传音蛊一震，老太监惊疑不定的张了张口：“李长生，你小子的精神力，居然又有增长了？”
“前辈感知力敏锐，晚辈佩服，不过这和你联系我有什么关系吗？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李长生的声音从飞升阁内响起，君九凤觉得心脏处稍稍一紧，莫名的悸动感涌入感知，让她不自觉去关注那道声音。
老太监看君九凤不自觉皱眉，猜测是乖徒儿心底的坎过不去，对李长生没有好感，不想在其他交谈上浪费时间。
“行吧，李小子，老夫问你，你知不知道主导虫灾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还有，现在北疆的局面，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兽潮袭击北疆防线？”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传音蛊稍稍安静了几个呼吸。
“我只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但其他的问题我并不知道。”
老太监一怔，问得多是不想给李长生干净利落做交易的机会。
作为过来人，教导过两代大燕皇帝，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处理有些心得，拉近关系的第一步，总该是多做接触的。
但出乎预料了，压轴的话题第一个搬到明面上做回答，其余顺便的情报却一概不知？
莫非李长生已经做了逃兵？背弃了大燕军，去到塞外逍遥快活去了？
“李长生，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早知如此，朕就不该相信你将功抵过的花言巧语，让你有机会去北疆戴罪立功。”
君九凤适时表明了旁听的存在感，凤眸闪烁着怒火，如被人冷落忽视的大房夫人，责问偏爱小妾的夫君般严厉。
“陛下还请息怒，老夫觉得李长生不是那种人。”
老太监缓和开口劝导，态度上不怎么有诚意，老人家也想看看，李长生对君九凤有多少的感情。
二人身上的情蛊，使两个本不该有深层次关系的人，变成了性命相系，同生同死的状态。
这也代表着二者必须要共同努力，去经营关系才成，单方面的享受和单方面的付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草民李长生拜见陛下。”
有气无力的山呼，把敷衍了事和装模作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君九凤被气的翻了个白眼。
老太监也尴尬无语，仗着传音蛊不能视频通话，还真是为所欲为，演都不演了。
不过能把女帝气的翻白眼，普天之下也唯有李长生了。
“哼，念在你传递情报及时，朕可以不追究你逃兵行径。但你要在明日，不，今日子时之前回归宁远军，朕会亲自查验军中名册，若你不到，可知下场如何？”
君九凤拿出女帝威严，字字具有极强压迫力，隔着传音蛊也令人感到力量十足。
“陛下，草民也是因为军令调动，才不得不离开边境，今夜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更何况草民方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大战，急需找地方养伤，不想因为陛下的远程调派丢掉了小命。”
“你……”君九凤眸光锋锐，正欲开口斥责。
“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疆局势复杂，遍地杀机，李长生应该因地适宜，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老太监赶忙打断两人的唇齿交锋，也提醒君九凤别为了意气之争忘了正经事。
君九凤呵出口气，粉拳握紧又放开，那种掌控不住李长生的感觉，令她泛起不适应。
脑海里李长生身影闪过，但这次带给她感觉不同了。
以前她眼中的李长生，怎么都逃不出纨绔阴影的笼罩。
但刚才的他据理力争，毫不犹豫表达出决裂姿态。
若非老太监开口劝阻，估计她也会感受下被挂断通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