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奏的改土归流之事朕允准了，只是这人选要稍事调整，傅恒到底年轻，朕有意让张廷玉前往蜀地主持此事，傅恒协助办理，你以为如何？”
皇上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永璜心中当即警铃大作，“全凭皇阿玛定夺，儿臣谨遵皇阿玛谕旨。”
对于这个差事，张廷玉叫苦不迭，西南瘴气遍地又路途遥远，他这把老骨头估计要被颠散了，皇上怎的突然想起他来了。
不过这事总算有了结果，朝臣们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回皇上与定亲王的对抗，还是定亲王赢了一成。
等张廷玉离京，便到了颁金节前夕，荀太医往养心殿愈发频繁，皇上已经许久未离开养心殿，倒是皇后的气色愈发好了，早早与礼部商议好，由礼部与皇上早些议定今年颁金节之事。
去年因着皇上骤病，颁金节也只是由礼部官员主持，最后草草了事，今年刚刚打完仗，八旗子弟折损不少，正是该好好安抚的时候，万不能马虎，礼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进十月，就递上奏章向皇上请示。
颁金节一系列庆祝活动中，最隆重的便是祭祖仪式，按旧例都是由皇上主持，若是皇上指定某位皇子，那这位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继任者，无论是先帝，还是今上，皇子时都曾经代为祭拜，政治意义远超实际作用。
礼部早就做好了预备方案，全等皇上开口，立马按照备选方案执行，在他们原先的设想中，不过是皇上亲临、定亲王代祭和礼部主持三个可能，却不想皇上最终指定了和亲王和果亲王。
意图也很明显，那就是要再考察考察永璜，也是间接表达了对永璜一系列激进政策的不满。
弘昼知道这个消息都快翻白眼了，他真的很想冲到皇上面前一巴掌打醒他，别再折腾了，趁着你和永璜最后还有一丝父子之情，好好把朝政交给永璜不就成了，好歹还能保留最后的体面。
不过他转念一想，哪个皇上不眷恋权势，皇上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这才反反复复别别扭扭，不想永璜过得太痛快。
永璜倒不甚在意这些虚礼，自从跳出户部，全面了解朝局之后，他发现了诸多问题和弊病，光待办事项就已经列了八九条，要不是因着今年花用太多，需要先稳定人心，他早就开始搞事情了。
过年期间朝廷本来就忙，再加上皇上时不时将永璜召过去议事，每每他回到阿哥所便已经是深夜，除了去伊拉里氏和富察氏院里看看，其他时候基本歇在前院。
“主子，侧福晋送来了小阿哥写的大字，您可要瞧瞧？”
绵恩满了两周岁之后，永璜便给他起了蒙，以富察氏的学问，教导绵恩绰绰有余，再加上宫里今年事多，就没再额外请先生，先由富察氏教着，等学完了百家姓再请先生正经上课。
只是绵恩似乎不大爱读书，更偏爱舞刀弄枪，学了几个月才刚学完三字经，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幸好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落月早早给永璜打了预防针，不可能人人都爱读书，小孩子没耐心，等长大些也可能会转了性云云，永璜倒也耐着性子细细教着，从没跟绵恩红过脸。
他已经和富察氏商议过，若绵恩在武学上有天分，等他再大两岁，除了读书的先生之外，再请一位武学先生。
倒是可可僧格在读书上似是很有天分，伊拉里氏说过两遍她就记住了，小格格们并没有读书上的要求，大多是看额娘的心思，若额娘识字便多教些，若额娘不识字就教些规矩女工打发时间。
伊拉里氏自然乐意女儿多读些书，虽不能去考举入仕，可多读些书，开阔眼界，将来在后院也能熬得住，省得因着那些污糟事郁郁寡欢。
可可僧格刚刚一岁半，对于大人们已经默认的许多规则尚且一知半解，听嬷嬷又在念叨，读书坏眼睛，不如去翻花绳，可可僧格直接奶声奶气地问道。
“嬷嬷为何总不让我读书，为什么不让大哥去翻花绳，偏偏让我去，我偏要读，我还要比大哥早几日读完。”
嬷嬷有些讪讪的，“您是小格格，自然要文静些的好，读书是男人的事，您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伊拉里氏刚刚处理完庶务，一进屋就听到两人的对话，直接挥手让嬷嬷退下，这位嬷嬷是可可僧格的乳母，人倒是老实厚道，只不过观念太老套了些，若真按照她的教法，可可僧格早晚成为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嬷嬷以后莫要说这种话，可可僧格想读就让她读，谁说读书没用，若再有下回，嬷嬷可别怪我狠心。”
可可僧格一见额娘进来，直接扑到额娘怀里，“额娘，你也觉得嬷嬷说得不对吧，读书哪里只是男人的事，我可不觉得我比大哥差。”
伊拉里氏摸摸女儿柔软的额发，眼中满是自豪，“额娘觉得可可僧格说得对，只不过你也不用和绵恩比，也不需要向旁人证明什么，只要你自己认为值得就是值得的。”
可可僧格依偎在额娘怀里，“可是我也想把字送给阿玛看，额娘帮我送过去吧，玛嬷的字写得真好看，我以后也要像玛嬷写得一样好看。”
上回伊拉里氏带着可可僧格去谦安堂，落月刚刚抄完佛经，见可可僧格感兴趣，便在纸上写了李清照的《渔家傲·记梦》，可可僧格喜爱得紧，每日都要读上几遍，最爱的便是其中的“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听伊拉里氏讲完这首词的含义更是爱不释手。
伊拉里氏对女儿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思索片刻便答应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第二日，绵恩和可可僧格的字被前后脚送到了前院。
永璜手中拿着两篇字细细端详，一眼就瞧出可可僧格是在模仿额娘的笔法，满意地点点头，若是可可僧格能学来额娘的聪颖便好了，以后他也不用担心可可僧格被欺负。
马昌匆匆赶来，神色颇为焦急，他素来沉稳，想来应当是出了大事，永璜当即坐直了身子。
“主子，茶楼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