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茗炒了这么多年的股票，心态早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
跳楼的事情，也见过了许多。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再一次飞快消失的卖单，心情大好之下抽出一支香烟来叼在了嘴上点燃。
随着一阵烟雾缓缓的腾起，他又继续操作着鼠标和键盘，再次输出了六千八百股……
好，准备就绪，点击回车……卖出……
看到账户里面逐渐增加的数字，顾若曦慢慢的吞了吞口水：
“三哥，差不多就收手吧，做人留一线……
毕竟，现在账上已经有了一千七百多万了。
我猜这些股票，方明买进的时候也没花多少钱吧！”
听到妹妹天真的话语，顾茗到底是笑了。
他连视线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而是吐出了一个烟圈，徐徐道：
“若曦，你现在还小，可能不知道……象牙塔里面教给你的那些东西，在许多时候，往往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们现在是在商场上，商场就是战场，为了争夺利益，死个人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你不能放心这心理负担，那就说明你还没有成为一个成功商人的潜力！”
说到此处，他盯着刚刚发布出去的那一支大卖单，神情逐渐深沉：
“你猜猜，如果今天的事情易地而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面的那些人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一条活路吗？”
“我……可是……”
顾若曦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也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只是真的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生死”交锋时，她还是无法彻底的产生共鸣。
相反的，一想到有人可能因为自己失去性命，她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德枷锁。
……
“郭总，又是六千八百股！”
此时，另一边的房间里，所有人紧张的看着电脑屏幕，期待着不要再出现那个缠人的卖家。
然而，他们的祈祷终究是没有奏效，仅仅十五分钟之后，一个六千八百股的巨大卖单就再一次隔着电脑屏幕砸了过来。
郭永祥闭上了双眼，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吃掉！”
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可是……所有人又都知道，现在他们手头上的资金已经基本见底了。
这个家伙像是变戏法一样，已经陆陆续续的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十几万股，合计近两千万。
再来上一两次，他们这些人可能真的就挺不住……要彻底崩溃了。
……
“哎……怎么不动了呢？”
“对啊，怎么涨的没有上午那么快了？”
一楼的交易大厅里，已经要挤成肉饼的散户们看着小飞跃停滞在原地不动的股价，全都莫名的诧异起来。
“会不会是有人大量的在出货啊？”
有人一边飞快的扒着盒饭，一边嘀咕道。
“怎么可能？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股票，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瞎了眼了，不大量进货……反倒反手往外出？”
“就是，这次可是德国的大公司来合资，这可是标志性的事件！”
吃盒饭的老哥仅仅是小声提了一句，就被周围的男女老少们给坚定的否决了。
没有人会相信，官媒都报道过的事情会是一个假消息。
更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凭眼力选中的股票，到头来会是一个赔钱货。
……
“怎么样了？”
方明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正优哉游哉的开着电视，一手拿着大哥大。
电视上面，则是播放着周润发饰演许文强的剧版上海滩。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顾茗的声音：
“已经凑够了两千万了，剩下的要不要一次性出掉？”
捡起床头的遥控器，把电视关闭了声音，方明这才穿上拖鞋，来到了窗边：
“还是不要了吧！
这一次赚的也够多了，但也别把下面的人逼得急了，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且……”
只听大哥大对面的顾茗嗤笑了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方老板有这样的慈悲心肠呢！
而且……就算是给他们留下条活路，这些人割肉逃走之后，就能记住这次教训？
这恐怕不见得吧？”
听到对方的挤兑，方明也只是笑笑：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二十万的费用也少不了你的。
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少沾染一些杀孽，给自己积攒点阴德。”
“那好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平淡的道：
“那我就慢慢出了，不过……这一次的庄家可能是没法活着了。”
对于郭永祥那一伙人，方明早就已经想到了他们的下场，所以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回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这些年做的腌臜事情这么多，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说完这些，他直接挂断了大哥大，合上了天线。
心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除魔卫道的正派人物就是了……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郭永祥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脸色有些惨白：
“现在我们的账户上还有多少可调用的资金？”
坐在计算机前的女操作员看着他吓人的眼神，怔了怔才道：
“已经不足一百万了！”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而郭永祥竟然怒极反笑……
他们这里可是足足有十几个大户，这些人原本是何等的风光？
可是现在，所有人能调用的资金加起来，竟然连一百万都不到了。
这意味着什么，郭永祥再清楚不过，一旦敌人的下一次攻击到来，他们现在的状态……将会没有任何弹药可以进行一场战斗。
抢跑，把股价打崩，死！
等着敌人的最后一刀，还是死！
更别说在座的各位基本上都背上了高利贷，即使真的抢跑成功了，那卖出去的那一点东西，能够抵得过身上的债务吗？
“郭……郭总，又来了，六千八百股！”
女操作员已经不敢去看郭永祥那行尸走肉一样的苍白面容，她太知道这一个卖单意味着什么了。
果然，郭永祥只是来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这广东路上的风景和窗下的人流，就仰天长叹一声：
“诸位，各自珍重吧！”
……
几分钟后，顾茗在电脑屏幕上能够看得出，股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跌。
他正在想着要不要加快出货速度，但没想到，一个黑影忽然从窗边咻的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