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长年！”外面传来人声，几人寻声望去，是穆济。
“不好了！”穆济喘着粗气，“皇帝听说这件事龙颜大怒，派…张公公来审理。”
张公公？
“在他手下没几个活人，更何况是那些大爷大娘，他们扛不住的啊，长年！”
谢长年心一紧，“你先去招待着，我去见皇上！”
“好。”
“交给你们了。”谢长年又看了看身后的同僚。
“无妨，去吧去吧。”
“有什么罪，到时候兄弟跟你一起担着。”
“快去快回啊，长年。”
谢长年点头，跑去后门，准备溜出去，结果一开门，便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带刀的士兵，见有人开门，立马道：
“张公公吩咐，不能放出监察院内任意一个人，如果不想找死的话，还是进去吧。”士兵说着，拔出了刀刃。
“让开，我要去见皇上！”谢长年说：“我是皇上亲封的监察院提司，我要见皇上，这难道都不可以？”
“不可以。”士兵说，“您还是回去吧，皇上来的时候吩咐过了，张公公的话如他的话，别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为难了。”
“……”
是真没办法了吗？
谢长年只得又跑向前堂去见那个张公公，却见一个穿着大太监长服的人立在人前，不停打量着周围，见谢长年来，冲他招手。
“监察院提司吗？咱家是皇上吩咐来审案的，在这里一切都得听咱家的，下次可别来迟了。”张太监皮笑肉不笑道。
谢长年扯出一抹笑，“这件事监察院自能做好，还是不劳烦公公了，我要去见皇上，还请公公放行！”
“不成，监察院提司还是搞清楚地位，配合咱家吧。”张公公说着，指着路，“请吧，带路。”
谢长年面上有些犹豫。
“长年！”时阀喊住了他，见他朝自己看来，又摇了摇头。
谢长年懂他的意思。
不要任性，不要反抗。
谢长年抿唇，狠狠地咬牙。他又想起穆济说的张公公手下没有几个活人。若他当真放任不管，那到时候可不就是屈打成招了吗？又要死多少人？？！
这不是他的初衷。
更不是他谢长年能做出来的事。
什么皇上的话如同那太监的话？若上位者都无理，那他为何不去抵抗一下？
他想为无辜的人抢出一条路来。
可他，家中并非毫无牵挂。
谢长年：“张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但恕难从命，这是我监察院审理的案子，皇上当初建立监察院就是为了匡正除恶，这次的案子，包括以后任意一案，我监察院都不能让，否则，会让旁人看了笑话，认为我监察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审案能力甚至不如一个太监！这不就是说皇上考虑不周吗？”
说白了，让张公公来，无非是皇帝给监察院一个下马威。
张公公老谋深算，自然明白谢长年的意思，冷笑一声，“咱家自然不敢质疑皇上的，皇上圣明。只是，谢长年，咱家再问一你一次，这案子你让不让？”
谢长年眼神都没眨一下：“不让！”
“确定不让？”
谢长年：“确定！”
那老太监又问：“打死不让？”
谢长年：“不让！”
张公公乐呵呵笑了，“好好好，少年人啊。”眼神骤然一变，带着些凶狠般，“做事不要那么义气。”
又做了个手势，“把他抓起来！”
“是！”
来了一个大汉，在谢长年来不及反抗的时候一脚踢向他的膝弯，见谢长年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肯跪下后直接讲刀横在谢长年脖子上。
“长年！”
“张公公，放开长年，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们给你带路，放开长年！”
张公公摇头：“不必，刚刚咱家确实想找个人带路，但是现在又不想了。”
他声音淡淡的，透露着凉薄：“都抓起来吧。”
“等等！”谢长年喊道：“放开他们，我任你处置！”
张公公凑上去，看着谢长年，“如何处置？呵。”又走到一旁，“都抓，分开关。”
“是！”身后的人道。
监牢。
“吃点吧，赶明儿万一咱就出去了呢？”一个大娘把手上的肉包递给一个老大爷。
“不吃，吃不下。”老大爷说，“我担心我孙孙儿呢。”
大娘看着手上的肉包，白面做的，皮薄馅多，是她们以前想吃都买不到的，馋了多久的口水了，可现在却……怎么看怎么没胃口。
另一个大娘道：“行了，别整那死出，你孙孙儿要是看见你出来瘦了，肯定得心疼死，听姐的，吃！咱吃的饱饱的！”
“我……”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声音偏女性，“嗯？好香啊……”
张公公走了过来，看着牢狱里的那些人中间的两大堆肉包，笑道：“看来谢家那小子对你们还不错，这地儿都干净不少，还朝阳。”
“你是……”张婶问。
“我是皇上派来的。”张公公说得颇为得意，“现在这个案子由我管着。”
张婶想到什么，问道：“先前那个小伙子呢？”
“嗯……”张公公假装思索，“打了几顿后跟你们一样，关着呢，不过吃的住的比你们差了些。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旁人呢？咱家佩服不已，最喜欢这种重感情的人了，也……最爱折磨重感情的人了。”
“你想做什么？”一个老大爷问。
“哎哎哎，怎么能这么说呢，咱家可是个好人。”张公公说：“咱家给你们两个选择，二选一，要听听吗？”
还没等众人回答，张公公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一，你们死，只是死得会有些惨绝人寰，甚至受些折磨，那群小孩活着。二是你们死，那群小孩也陪着你们死。”
“如何呢？”
众人一愣，便有人问：“若是，那小孩活着，会被放出去吗？”
“会的。”张公公说。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间都知晓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下定决心：“我们选一，希望你守诺。”
张公公勾起嘴角，眼中划过得逞的笑，“当然。”又看向身后的狱卒，“看什么，还不动起来？”
狱卒有些犹豫：“张公公，这些人……”
“啪！”
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张公公：“陛下来之前便说咱家的命令如同他的，你莫非要违抗圣旨不成？你有几个脑袋？或者说，你家里有几口人？”
那狱卒忙摇头：“不…不敢！”
“那就把他们全部带下去！”
“是！”
另一边。
孩子们彻底懵了。不就是喝了个井水吗？怎么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爷爷奶奶呢？
嘶，身上好痛。
爷爷奶奶，我疼，你们在哪啊？给囡囡吹吹好不好？囡囡要回家，囡囡不喜欢这里……
……
“嘭！”
谢娇允直接将桌子掀了。
第一次情绪失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多等一小会儿？”她的情绪有些崩溃，甚至是懊恼。
就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能回去跟他们商量这个事，甚至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三妹妹，你冷静些。”谢长年说。“我会想办法的，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会把冷萤姐姐救出来的。”
“出去。”谢娇允说话依旧温和，只是语气有些冷。
“三妹妹。”谢蓝汐拉着她的胳膊，“你不要怪长年，他也不知道会这个样子，冷萤，她…是当时我们都没有什么办法不得不这样，她怕去晚了那些孩子就被那个老太监玩死了。”
谢娇允语气平淡：“我没有怪任何人。我先前跟她讲过的，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她不听，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垂眸，看着满地残疾，又看了眼谢长年：“二哥哥，聊晨村里那群年轻男女被杀我知情。”
谢长年一愣：“你……你如何知晓？”
“我见过凶手。”谢娇允淡声道，“凶手在等找他报仇的人杀他。我若是告诉你，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抓他，但他的命不是你的，也不是朝廷的，是那群孩子的，选择杀与否的权利并不在我们手上。”
谢长年像是明白了什么，点头：“我知道了，只是那群孩子现在估计回村了，凭他们应该很难过下去，明儿我去给他们送些吃的。”
谢蓝汐也道：“我也去。”
“至于，世子那件事……冷萤和他达成了一个交易。”谢娇允眼睫微垂，“等交易达成之后，二哥哥再抓他也不迟，他…还有用，我会派人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
“好。”谢长年答应下来，“三妹妹有自己的决定就好，我不会多问，我信你。”
“嗯。”谢娇允淡笑，“刚刚，是我失态了，给姐姐哥哥赔个不是。”说完，准备行礼，却被谢蓝汐拦住。
谢蓝汐摇头：“我们理解三妹妹，不必如此。”
谢长年也点头。
过了夜。
谢娇允一个人，倚在窗口，手里拿着酒一口一口猛灌着。
夜晚真真是冷得很，冻得她眼睛都红了。
谢冷萤——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流萤飞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着，正准备继续喝，酒壶却被人拿走了。
“谢湘湘。”
有人喊她，她没转身，一听便知道是谁。
“你来做什么？”
路逸停把她从窗口抱了下来，又把窗户关好。女孩的手冷得很，路逸停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喝酒伤身。”他说。
“但是喝酒消愁啊。”谢娇允说着，把手从他怀里扯出来，眼中带着些惆怅，“冷萤她…聪明，但有时候也会犯蠢。”
“那深宫的红墙太高太高了，可我想把她救出来。”
“我有个办法。”谢娇允说，“皇帝不是相信鬼神咒法吗？那到时候在在火灾中死一个妃子也不会有问题。”
“可是眼下需要人手……”
皇宫戒备森严，去一趟稍微失手都不成。
“你要几个？”路逸停问。
谢娇允神色凝重：“两个，只是…我不保证那两个人的生死。”
路逸停：“过几日，是黎国皇帝的寿辰，各国使臣都会来，那个时辰动手，你觉得如何？”
人多眼杂，到时候必定会乱，若是藏，也会容易些。只是那个时候必定戒备森严。
但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
谢娇允点头，“到时候会举行宴会，邀请所有京城官员及其家眷，到时候我会看情况行动。”
“需要我派人接应你吗？”路逸停问。
谢娇允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你在这里，那景国使臣是谁？”
路逸停也装作沉思，摩挲着下巴。
“我觉得……”
“嗯？”
“应该还是我。”
“……”
……
四皇子最近除了经常飞鸽传信外没什么动作，估计在憋什么大的。不过总归不会是对五皇子有威胁的，毕竟那些东西早就被处理掉了。
虽然做了救谢冷萤的规划，但还是得仔细些。
只是，令谢娇允没想到的事，路逸停请的两个人是…他自己和程溪南。
谢娇允：“……”
先说不说程溪南看着文质彬彬的，身手如何，就路逸停来说，那么多使臣在，他能溜得走？
头疼。
不行换死士吧，不要逞强了。
然后这一提议遭到了路某的拒绝，并表示他行的很。
……
谢府。
“最近那个白姨娘很受宠呢，府君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儿送。”绿韵说。
相依“啧”了一声：“男人啊，就是这样，喜新厌旧的，就喜欢年轻漂亮的。”
绿韵说：“可是你家安武就不会啊。”
“怎么可能？”相依连忙否定，生怕人家觉得安武是个好男人，她要为自家夫君正名。“我跟他就是在青楼找乐子的时候碰上的，当时他一手一个姑娘。”
“啊？那你呢？这你还跟他在一起啊？”绿韵好奇。
“我？”相依不以为意道：“我后面跟着五个啊。跟他在一起吧，主要是觉得他那方面活不错，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的一个，而且之后他找他的，我找我的，有什么问题？”
绿韵：“……”
不愧是夫妻。怪不得江梣那丫头插不进来。
“你们俩在聊什么？”
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