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相信我......”
孟夏眼中泛起一丝失望。
虽然武安国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和惊悚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可他妈妈是真的成功复活了！
如果他现在眼前的人影完全虚假，那她是怎么坐到椅子上，并且孟夏还能接触到的呢？
“我......也不是不信，但确实没有任何感觉，问题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严重。”
“好，没关系，我还有办法验证。”
孟夏摇了摇头，随后从桌子的另一端拿过来一个杯子，放在了谢凤仙眼前。
小心翼翼的牵起妈妈的手后，到杯子旁边轻轻一挥——
咔嚓！
茶杯应声掉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化为了满地碎片。
“看！！！”
孟夏满脸激动。
现在总是真的了吧？
要说能坐在座位上，那确实不太能证明其真实性。
可现在一个茶杯确确实实的和妈妈发生了交互！
人你看不见，杯子你总能看见吧？
之前隐隐有些不自信的孟夏，瞬间又支楞了起来。
“呃.......啊！原来如此！”
武安国愣了一下，随后惊叫出声。
他现在确实也有一点点相信孟夏的说法。
但更多的还是怀疑后者真的癔症了！
一个人，只要能和现世产生交互。
你行走坐卧间总得带起气流吧？
可武安国没看到。
再说了，在不产生接触的情况下将一个茶杯从桌子上掀下去......
对一个神明来说，这很难吗？
但武安国不敢说。
在他心中，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孟夏因为一些意外导致了失败，而后打心底里又不愿意接受这个失败。
陷入癔症了的他，接受不了现实，就幻想了一个「母亲」出来。
这种情况......相比于直言直语的刺激他，不如先将情绪安抚下来。
然后再慢慢疗愈他的心理创伤。
毕竟这件事情又不是只能干一次，大不了重新收集灵材，再来一次呗！
哪怕孟夏已经将灵魂从亡灵海中拽出来.....
但只要不是故意毁坏，灵魂终将会重归天际。
“你看见了，对吧？”
孟夏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武安国也给出了十分确切的回答：“对！我虽然没看见人，但这个茶杯已经足够证明了.......”
“但这个茶杯可是古董，你得赔我。”
武安国适时宜的一个小玩笑，让孟夏瞬间开朗起来。
“对，得赔！”
“不过这都是后话，你帮我想想，眼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呃......”
武安国的大脑飞速转动。
问题处不处理的不是关键。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孟夏身上的「权柄」给卸下来。
万一后面再出什么问题，导致后者的情绪崩溃......
那天他一人独挡神明的场景要是在人族内部重演一次，人族就完蛋了！
不......是整个空界都有可能被毁灭！
精神疾病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病人掌握着毁灭世界的力量。
心思流转间，武安国想出来了个极佳的方案。
或者说......谎言。
“要不......你带你妈妈回蓝星休养呢？”
“按照你的描述，你母亲现在拥有行动能力，只是意识模糊、没有记忆，对吧？”
“对对对.....”孟夏连忙点头。
“意识模糊这个需要时间，但记忆就需要你做一些措施了。”
“比如经常带你妈妈在熟悉的、拥有深刻记忆的地方多转转。”
“想当年，千柔记忆没恢复的时候，我可是带她转了不少地方，最后更是在她长大的地方落顿了下来。”
“然后......记忆复苏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不少。”
熟悉的地方刺激记忆恢复......
孟夏眼前一亮：“合理！太合理了！”
然后武安国才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不过，凭借你现在和神殿的关系，带着权柄穿梭世界是不可能的。”
“我猜测，神殿本体可能就存在于两个世界的夹缝中，你要是带着权柄跨越世界......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
孟夏眨巴眨巴眼，毫不犹豫的道：“我明白，明天......不，今天，我就去一趟神殿，与权柄切割！”
“不过，我就这么大喇喇的上去，神殿会不会......”
“不会！”
武安国给出了保证：“经过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在神殿眼中，卸去权柄是仅次于死亡的惩罚！”
“你自愿接受这个惩罚，过往的一切肯定能一笔勾销！”
也就是孟夏了，换做旁人肯定不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来。
放弃权柄，就意味着你放弃了无边的权势，盖压全界的实力，以及最重要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寿命。
“你要真确定，我现在就上去和神殿交涉.....”
“去吧，多谢。”
孟夏抬头，眼神闪烁：“权柄而已，我是真的不在意。”
“.......好！”
孟夏的坦然与毫无留恋让武安国感到了心惊。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前者心中的执念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力量、权势，在孟夏眼中都是过眼云烟。
他想要的......
武安国低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椅子，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可惜呀......
武安国走后，孟夏看着椅子上眼神呆滞的母亲，也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不是对未来的迷茫。
而是......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
或许...可能...大概每一个在一天内经历过无数次大喜大悲的人都应该是这种情绪吧。
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
等武安国从神殿归来，再次推开自己的房门后。
惊奇的发现孟夏竟然十分放松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
他都认识这家伙多长时间了？
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后者表露出疲惫的一面。
想了想，武安国还是没有选择打扰孟夏。
放轻脚步退出去后，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门。
翌日，清晨。
“啊......哈！”
孟夏从桌子上爬起来，表情狰狞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的爽呀.....”
感叹过后，他用迷茫的眼神扫视四周。
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房间是武安国的办公室。
对了！妈妈......
孟夏惊慌转头，却发现谢凤仙依然端坐在那个他昨天拉开的椅子上。
一动不动，或者说......从昨天开始，就没动过。
“......”
孟夏挠了挠头，脸色一红，心中有些羞愧。
之前一直是妈妈照顾他，他哪里有照顾别人的经验？
所以......忘了。
“妈妈，走吧，我今天带您去一个好地方......”
孟夏小心翼翼的牵起谢凤仙的手，缓步前行。
而早已听到动静的武安国已经等在了门口。
“准备好了吗？”
孟夏点头。
“那就走吧。”
心念一动，一道散发着磅礴威压的光柱从天而降，直直降落在了武安国眼前。
武安国进入光柱后身影立刻消失，孟夏随后跟上。
身体一轻，等孟夏的视线从混沌中恢复正常时。
眼前俨然是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缓缓转动的「星河」。
作为所有神明的能量来源，孟夏却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他也没怎么用过。
同时，孟夏心有所感，两只手握成拳头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空如也。
“怎么，你母亲没跟上来？”
武安国从孟夏空洞的眼神中分析出来了现状。
“嗯，但我早有预料。”
神殿的「接引」也是需要目标的，要不然，岂不是每次动用这种手段，地面上下的虫子也会被带上来一大堆？
让孟夏感到遗憾的是，居然连神殿也看不到母亲.....
“神殿.....在上面等着，我就不过去了。”
武安国这话说的怪异，但孟夏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刚那句话中的神殿，指的是神殿本身的意识。
“嗯。”
孟夏快步走上台阶。
却发现神殿最顶端的那台「贩卖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通体由黄金打造，表面雕刻着山河湖海，芸芸众生图案的王座。
一个穿着黄金铠甲，没戴头盔却也看不到五官的高大人影正端坐于王座之上。
孟夏虽然没有感知到任何视线，但通过眼前这位头颅摆动的角度来看.....
应该是在上下打量自己。
“孟夏......我们终于见面了。”
黄金人影声音沙哑，语气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是啊，终于见面了......你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时间之主昨天上来，我们俩促膝长谈了很久。”
“这个人族......是个能人。”
“不不不.....”
孟夏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除了他告诉你的以外，我今天想说什么你好像也知道。”
“呵呵.....”
闻言，黄金人影轻笑了一声，随后一束光柱从天而降，正好照亮了他的脸庞。
然后孟夏就惊奇的发现——
眼前这位哪里是看不清五官.......他压根就没有五官！
整个头颅是由一团能量构成，虚幻、散发着淡淡光芒。
就.....就像异鬼那样！
“难不成......”
孟夏脸色大变，同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嘘......”
「神殿」在脸前竖起了手指，语气幽幽：“有些事情，知道就行。”
“没必要说出来，对吗？”
孟夏皱着眉头，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盯着「神殿」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突然松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你是什么身份，以及.......都不重要。”
“权柄还你，我走了。”
“愿我们此生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