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看到这副模样的霍尔，林恩心里还是有些抱歉的——毕竟自己是元凶。
“城主大人！”
但霍尔没有想这么多，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林恩意识到对方有事情要汇报，便问道：“怎么回事？”
“你让我研究的铅室法，我大概想明白了！”
听到这话，林恩表情一怔，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啊不是，人类近百年的探索与发展，被你几天就走完了？！
虽然我把基础方案给出来了，而且给了一些提示，但也不能这么快吧？
……
化学实验室院子中。
林恩跟着霍尔走了进来，放眼望去满地的狼藉，地面还有一道被劈出的印记，以及被劈成了两半的桌子、墙壁等等。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院子一角的一个小型反应装置。
看得出来，这就是霍尔想出的、解决铅室法制硫酸各种痛点的微缩实验模型！
只是看了一眼，林恩就有点挪不开目光了。
尽管对方没有说，但林恩看懂了他的设计理念……简直是天才！
霍尔感慨道：“幸好这个装置没有被破坏，不然实验可能又要延后好几天了。”
说完，他就拄着拐杖来到了装置旁，解释了起来：
“城主大人，你之前特地提到了淡水。
“我仔细重演了反应过程，发现铅室法不能离开了淡水，所以必须给铅室加水……但加水又是个问题，想要加水就必须停止反应然后灌进铅室中。
“但这样做的话，又让整个反应过程无法连贯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城主大人您发明的蒸汽机！如果有蒸汽机作为动力的话，那就可以直接推动活塞吸水！”
说到这里，霍尔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蒸汽机吸水——这还真就解决了自动化的问题，整个反应也就能连续进行了。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这时， 林恩的声音响起。
霍尔心头一凛：“城主大人你说！”
“与其用蒸汽机作为动力来吸水，为什么不直接把蒸汽通到反应器里？”
“啊？”
霍尔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他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猛拍了一下脑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反应发生后，淡水就转化为了蒸汽。
所以其实直接用蒸汽来参与铅室法制硫酸也没什么问题。
而如果是把蒸汽机作为动力，就多了一个热能转化为机械能、并且额外进行一次加热的步骤。
直接把蒸汽机通入铅室不就行了！
“城主大人的智慧……简直深不可测！”霍尔眼神一下子就崇敬了起来。
林恩摆摆手。
真别整这套！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我，反而觉得你这瞎捣鼓就找到了大致方向很恐怖！
“还有您说的催化剂。”
不知不觉，霍尔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
他又指向了其中一个反应容器，道：“前两天我做实验的时候，把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通入了同一个瓶子里，结果发现里面出现了一些白色的晶体。
“而这些晶体跟水混合，就变成了硫酸，还有气体生成——应该就是一氧化氮。”
讲述的同时，霍尔还用炭笔在桌上写写画画。
一个个化学式被他列了出来，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固液气等状态，还有反应条件，并且随手还给配平了……
林恩看得大受震惊。
他知道化学元素周期表、化学反应式的出现，会揭开化学世界最神秘的一层面纱。
甚至能借此预测还没有发现的元素、寻找可能存在的反应过程。
但没想到，霍尔现在就已经用得这么娴熟了。
而且还直接推出了几个反应的最终产物。
包括那个白色晶体。
“……白色晶体的化学式应该是这个吧？NohSo4！”霍尔将配平后推导出来的化学式展示出来。
林恩默默地竖起来大拇哥：“吊。”
这种白色晶体，正是亚硝基硫酸，化学式还真就是霍尔写出来的这个。
得到林恩的赞许，霍尔逐渐大胆了起来，他脑子飞速转动，手中炭笔划来划去，最后唰唰地圈出了两个物质：
“一氧化氮。”
“还有二氧化氮。”
“这两种东西……应该就是城主大人您说过的催化剂了？”
霍尔目光灼灼地望向林恩，殷切地希望得到肯定。
“不错。”林恩点了点头。
不过还不等对方兴奋，他就追问道：“你是怎么判断的？”
他想知道霍尔究竟是推导出来了，还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霍尔眉飞色舞，道：
“我已经搞清楚铅室法制硫酸的反应机制了！
第一步，就是硝石燃烧后生成一氧化氮，然后一氧化氮在空气中又变成二氧化氮。
氮氧化物又能够和硫磺燃烧之后生成的二氧化硫与水反应，生成这种白色晶体……白色晶体又可以变成硫酸和氮氧化物！”
林恩暗暗咂嘴。
牛牛牛。
霍-拉瓦锡-尔！
霍尔此刻无比自信，直接把自己的实验装置推了出来，道：
“我发现，氮氧化物在这个反应的开始和结束都会存在，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永远不会消散的物质。
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您说过的催化剂！
既然它在反应过程中不会被消耗，那是不是只要我能反复利用，就可以取出硝石燃烧这一步了？
只要做到让氮氧化物在铅室内不断循环，就完全可行！
所以我在铅室法的尾部增加了一个装置，它蓄满了水，可以用来吸收氮氧化物，然后通过管子连接到起始点，通过加热再将氮氧化物释放出来，让它们回到起点，重新作为反应的催化剂，再次发挥作用！”
这相当于是一个完美的循环。
当然，只是理论上的完美。
事实上霍尔能想到这里已经很让林恩惊讶了。
利用那本残缺的化学书，还有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大堆公式、符号和零碎的化学思维，霍尔能把吸收塔给搞出来就是极限了。
足以证明他的化学天赋。
不过。
理想很美好，这个装置看上去也几近完美，然而这个过程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或者说缺陷。
真要是用这一套装置的话，最后制备出来的硫酸根本就没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