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花都已经落败，四季常青树支撑着皇城的绿意。寒风袭来，看着清冷的御花园，陆明泱问：“殿下想玩什么？”
“笨！”广成王扬起小脸，“本王不这么说，怎么带你出来。”
被一个小屁孩说笨，陆明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蹲下来问：“那殿下叫我出来做什么？”
一块杏酥糖塞进陆明泱的嘴里，广成王一脸期待的问：“好吃吗？”
陆明泱：“……”
“好吃！”她还能怎么回答。
广成王挺直脊背，傲气道：“你吃了本王的糖，就要为本王办事！”
杏酥糖碎在嘴里，陆明泱硬着头皮问：“殿下让我办什么事？”
广成王看向身后的太监宫女，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罢，拉着陆明泱离开。
高高的宫墙，许久没遇见一个人影，虽然只是被一个小男孩拉着，她竟然没出息的有些害怕了。
“殿下要带我去哪？”
广成王道：“舅舅让我背《修身赋》，我还没背下来，你一会儿帮我向舅舅求求情。”
“殿下的舅舅怎么会听我的？”
“你说的话他一定听。”广成王咧开小虎牙，一脸的神秘，“我瞧见舅舅偷偷画你的画像，画的可漂亮了。”
陆明泱奇怪的看向身侧的小男孩，心中翻江倒海。
广成王的舅舅，是宋维吗？
文华殿巍峨的伫立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东庑廊下，锦衣男子手持一册书卷，吟诵着晦涩激昂的文字。
日光正盛，照得他容光焕发。
“舅舅！”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呼喊。
宋维转身，阔步走向广成王，躬身行礼，“臣参见殿下。”
小娃娃张开双臂，挡着身后根本挡不住的女子，傲气的谈条件：“舅舅，你若是不让我背《修身赋》，我就让你见朝思暮想的泱姐姐。”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都有些烫。
犹记得初见时，他就是这般英姿焕发，可那时的她还没有被污名缠身，如今，竟有些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神。
陆明泱慌乱的低头，“殿下莫要胡说。”
宋维亦慌乱的移开目光，压低嗓音，佯装镇定：“殿下的功课，怎可讨价还价。”
“哼，那本王就送泱姐姐回去了。”
小娃娃拉起陆明泱的手离开，陆明泱一时怔忪，巨大的身高差，让他围着她转陀螺。
“泱姐姐！”胖嘟嘟的小娃娃扶正发冠，不满的瞪向身边高大的女子。
“哦！”陆明泱回过神来，忙拉着广成王离开。
宋维快走两步，挡在两人身前，“明日，明日殿下再背，可好？”
“后日！”白胖胖的小脸满是得意。
宋维看了一眼陆明泱，微微点头，“后日便后日。”
“那舅舅帮我送泱姐姐回去吧！”广成王双手顶起女子的手腕，一脸期待的看向舅舅，催促道：“牵着呀！”
将手藏于袖中，宋维伸了出去，小娃娃将纤细的手指送上去，笑着看两人离去。
袖口的花纹错落有致，摩搓在指腹上，战栗不已。陆明泱偷眼看向身边的男子，正碰上他投来的爱慕，慌乱的移开手掌。
“维失礼，陆姑娘勿怪。”宋维躬身行礼。
陆明泱匆匆回礼，“宋公子留步，我自己回去便可。”
“我还是送四妹妹回去，若此时回去，少不得被小殿下盘问。”他说话时，带着俏皮的笑意，像是在说，求姑娘求求我。
回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两人沿着红墙绿瓦，并肩而行。空荡荡的长巷，更添几分暧昧。
宋维缓缓道：“四妹妹与子慎长的真像。”
子慎？
陆明泱对于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宋维眼角隐有湿意，“当年我与子慎一起在万麓书院求学，习武研文，朝夕相伴。我们约定两人一文一武，一起匡扶大晟社稷。誓言犹在耳畔，可斯人已逝。”
“也是在那时，我最疼爱的妹妹遇见了他。”
说到这里，宋维看向陆明泱，拂衣跪下，郑重叩首：“维感念四妹妹全吾妹心愿。”
原来他送自己首饰，是因为这个。
陆明泱急忙后退一步，侧过身子，“宋公子言重了，我愧不敢当。”
宋维起身，示意陆明泱继续前行，“我与子慎亲如兄弟，四妹妹若有难处，尽可相告。纵赴汤蹈火，维万死不辞。”
“多谢宋公子！”
“维小字元瑞！”宋维目光灼灼的看向身边的姑娘，等着眼前人的回答，殷切，期待。
让陆明泱觉得说一个不字，罪大恶极。
“元瑞兄长！”她匆匆喊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
宫里冷清无聊，流言蜚语比外界更甚。
“你们见城阳侯府从乡下找回来的那个女儿了吗，长得一股穷酸样，还妄想攀高枝。”
“宁远王是什么人？那可是留恋花丛的老手，能找了她的道？还不是得手便弃。”
“她一具残花败柳不知羞愧自尽，反倒来求太后赐婚。这乡野村姑不要脸的程度，当真是咱们不能想见的。”
拐角的宫道上，四名洒扫的宫女太监聚在一起说闲话，宋维将陆明泱挡在身后，怒声呵斥：“宫里的规矩，难道就是容得你们在这里说嘴？”
“宋少保！”四人下跪叩头。
宋维冷声警告：“文华殿乃广成王受学重地，容不得污言秽语，若再有下次，便不用在文华殿伺候了。”
“奴才知罪！”
“奴婢知罪！”
四人连连求饶。
宋维挥手让其下去，转身看向身后局促的女子，满眼温柔：“四妹妹莫要理会，更不可因他人之错，自轻自贱。在维心中，姑娘冰清玉洁。”
郑重的话语砸在心头，陆明泱有些心虚，可眼泪还是因这一句关怀的话，顺着眼角不自觉的落下。
“让元瑞兄长见笑了。”她慌忙擦掉眼泪，匆匆前行。
宋维跟上，淡淡开口：“四妹妹可是得罪过什么人，不然陛下明令禁止的事，为何京中传的这般凶。而且……全然未提和亲一事，也全然未提某人之荒唐。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铭征，是你吗？
就因为我说了你一句，退而求其次，你便如此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