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先收好“六剑阵攻伐道”的玉符，后又问道：“弟子的确有些问题想问。”
叶千玄点头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大殿后面的一个打坐静室，里面有一些蒲团，叶千玄盘坐在最大的中央蒲团上，林默也面对他盘坐在一个小蒲团上。
“说吧。”叶千玄道。
林默问道：“弟子以前学习剑道时有这样一种理论，说是剑道攻伐本质上是以真气为动力源，以身体丹田转化剑气为释放过程，以武器为身体延伸，以剑气为攻防方式。
依照这一理论，身体丹田转化真气为剑气，转化率越高，则剑击威力越大。
那剑修为何不孤注一掷的追求更高的转化率，何必在招法变化甚至场面威势上浪费时间呢？”
叶千玄道：“因为修士面临的环境时刻在变化，单一招数攻击威力的确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不断特化，但越是专精一处，适应性就越差。
就像剑修离不开身法、步法，甚至有时候也不得不修炼一些体术。
招法变化配合实战技巧可以达到以己之强攻敌之弱的效果，同阶对战中胜败往往就在此处。
至于场面威势并非只是为了好看，等你达到二元五品境界时自会明白。”
一问答复，林默点点头，继续问道：
“剑修不过是以剑为武器，专精一道兵刃的法门，为何在百兵之中剑修似乎占比较多呢？”
叶千玄道：“原因有三，第一是入门简单。
除了刀和棍之外，长剑算是入门极为简单的一种武器。
入门简单修士基数就大，基数大相关研究就多，研究多了自然就有更丰富的变化，进而导致修士选择性更多。
第二剑道变化太多，因此要精深也很难，修士不断追求更多变化，若只是一种简单兵刃，如何承载众多修士千万年来的研究！
因此修士可凭剑道追求极道，也符合修士追求极限的根本。
第三是剑道攻击非常直接，劈、砍、刺、挑、划，五者之中以刺为最强，也最难防守。
这一点比刀、棍要更好一些，也是长剑最重要的特点。
生死搏杀一瞬间，同阶之中一击必杀者大概也就剑和枪能够做到，也只有可刺击的兵刃可以一击必胜。
由此三点，致使剑道入门简单，修士基数大，可不断研究学习，可以剑道融会贯通其它攻击方式，可同阶之中一击必杀，可越级对战等优点，这才使它成为兵刃双雄，与刀并列为第一普及兵刃。”
林默点头，道：“剑道的极致表现形式是什么？”
叶千玄皱眉道：“你怎会问这个问题？”
林默道：“只是好奇，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我此前遇到过的剑道高手几乎都有不同的见解，因此我也好奇您对这个问题是怎样看待的。”
叶千玄道：“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林默没有犹豫，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无数遍了。
“弟子以为，剑道极致表现形式无非是变化与不变两种状态。”
叶千玄微笑道：“展开说说。”
林默解释道：“弟子刚才所言转化率的事情，本质上就是排除一切变化，独留攻击威力这一项不变，而众多变化招数就是相反的逻辑。
《道德》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变化一事弟子理解，弟子也觉得不变与变化相辅相成，但弟子不明白的是它们如何相辅相成？”
叶千玄沉思片刻，说道：“你对大书很有见地？”
林默道：“弟子家中的长辈一直督促弟子读大书，虽然读了很多，但真正理解的确寥寥无几。”
叶千玄道：“你这位长辈当真有智慧，一般修士整天寻找心法秘籍，却不知这世间最顶级的心法正是那些儿童皆可念诵的大书。”
林默好奇道：“这是如何说法？”
叶千玄道：“天地至理无过于大书之中，若连大书都没有的道理，那也就没人能理解了。
这个问题太大，非万古智者不能解答。
你刚才说到变化与不变的事情，你可知有句话叫：但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林默点点头，叶千玄道：
“诸相非相，即是变化，如来便是不变。
形式变化而理却不变，就如人有皮肤毛发，而骨相不变。
明白这个道理，修练对战之时便可思之慎之。
修士修道，道是什么你可知道？”
林默答道：“道是本质，是如来，是不变之根本。”
叶千玄却摇头道：“你再想想。”
林默一怔，难道这个不对？
“道即规律，如何不对？”
叶千玄道：“可笑，你才刚说了答案。”
林默回想刚才说过的话，猛然发现自己真的错了，自己刚刚才说过“道可道，非常道”，非常道是不是道？常道是不是道？
当然都是。
所以道不是不变的，也不是变化的，而是反过来说，应该说不论“变化”与“不变化”都是道。
所以道不只是本质，不只是不变的理，它是一切，这样才说的通。
为啥有人以剑入道？因为剑就是道。
为啥有人以刀入道？因为刀就是道。
所以修士修道，修的是什么？
是一切。
人怎么可能修一切呢？
显然不能，因为再强大的修士都有极限，修为的极限，寿命的极限，环境的极限，精力的极限，天赋资质的极限，甚至运气都有极限。
因此人只能选择一部分来修。
那说到底修士还是只能修道的一部分，而不能修全部。
这一番道理跟修炼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
林默的确不知道，甚至叶千玄也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的是如果他们不思考这些问题，他们的境界就只会停滞不前。
修士的境界跟什么有关？
跟真气总量有关？
跟武器装备材质有关？
跟功法品级高低有关？
当然都有关系，这就是变化。
但有没有跟某种不变的东西也有关系？
按理说当然应该有，哪有东西没有变化？哪有东西没有不变？
万物皆变，万物不变，万物皆变，万物不变……
“变化与不变是什么关系？”
“难道它们是一回事…”
轰隆隆……
天云宗的天空下起了雨，雨声很大，雷声很大，风声也很大。
整座主峰方圆三万里内都下起了雨，这种强大的自然现象令众多修士都有些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