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村里摆了流水长席。
顾家人丁单薄，这种场合一向是坐末席。
今年破天荒的，顾家人被安排在主位右手边的座位。
唐菲推着轮椅过来，看到顾阎时眼眶瞬间就红了，侧过脸擦掉眼泪。
林幼微的视线落到莫父身上，几天不见，莫父苍老了许多，精神萎靡不振，竟然坐上了轮椅！
坐在主位的是村里的百岁老人，老人和蔼慈祥，精神抖擞。
“阿阎，快带你媳妇给老祖宗瞧瞧。”
老祖宗拉着林幼微，爱不释手，“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娃呀！阿阎有福气呀！”
顾阎把小衍拉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这是我儿子。”
老祖宗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抱着小衍亲了又亲，“小娃娃跟瓷娃娃似的，真漂亮。”
小衍揉了揉奶呼呼的脸颊，抱住老祖宗的手，“奶奶，我明年还要见到你。”
老祖宗愣了愣，随即爽朗地笑出声，“好，我答应你，明年老祖宗给你一个大红包。”
村长戳了戳老祖宗，欲言又止。
老祖宗抬眼瞪了村长一眼，“我知道要说什么，你别催我。”
“阿阎，村里水电的事情，能不能算了？你也知道村里没有什么生计，你好人做到底，也给老祖宗一个面子，行吗？”
顾阎看向林幼微，林幼微点了点头。
顾阎垂下眼，“好。”
村长瞬间松了一口气，咧着牙龈笑出了声。
唐菲推着莫父来到老祖宗身边，怯生生喊了一声老祖宗。
老祖宗上下打量了一番莫父，眉头深深锁了起来，“菲菲，他，他就是你那个老公？”
唐菲柔柔地点了点头。
老祖宗握住唐菲的手，眼眶湿润，“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唐菲蹲下身，轻轻趴到老祖宗脚边，眼神盯着轮椅上有些神志不清的莫父，嘴角微微勾了勾，“老祖宗，你放心，我会过得好的。”
吃完饭，几个小孩缠着老祖宗把脉看手相。
顾阎轻声道，“听说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是个游走四方的郎中，既能诊脉看病，又能观象看命。”
林幼微眼睛亮了亮，“那我也去算一下？”
顾阎拉住林幼微的小手，眉眼温柔，“你不用看都知道是大富大贵的命。”
老祖宗腾出一只手，对林幼微道，“要不要老祖宗给你诊个脉？”
林幼微来了兴趣，头点如捣蒜，立马露出素白的手腕。
老祖宗的指腹搭到林幼微的手腕上，闭上眼，突然睁开，语气难掩惊喜，“阿阎，你媳妇怀孕了！”
顾阎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幼微平坦的小腹，激动得无与伦比，“我，我，我又有小孩了？”
林幼微抱着手，笑靥如花。
唐菲坐在不远处，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深情悲恸，举着酒杯隔空敬向喜为人父的顾阎，一饮而尽。
散席后，顾阎蹲坐在林幼微面前，“雪天路滑，你上来，我背你。”
林幼微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扫了眼来来往往的人，轻轻地拉了拉顾阎的衣服，“不要吧，好多人。”
顾阎拉住林幼微的手，把人摁在自己背上，轻轻拖了拖，把人背了起来。
“傻瓜，人多怕什么，我带你回家。”
周围的妇女皆掩唇轻笑，眼底透着浓烈的羡慕。
林幼微趴在男人宽广温热的背部，糯糯开口，“顾阎，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顾阎眼底溢满温柔，“女孩，我想要一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丫头，不过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男人踩在厚实的积雪上，絮絮叨叨地道，“等回a市，我就带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明年我打算把部分工作放权给其他领导，专心陪你生产。”
林幼微侧头看到男人修长的眼睫毛上落下少许积雪，“不用吧，现在是孕初期，而且我也生过孩子，我没那么娇贵。”
顾阎生生止住脚步，胸腔里有些酸涩，“微微，你生小衍的时候，我不在身边，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你有娇贵的资本，这一胎，我会好好照顾你。”
“好。”林幼微感觉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们现在想一下这个孩子的名字吧。”顾阎眼底透着柔情似水，“如果真的是女儿，就叫顾爱微？”
林幼微扑哧一笑，“太土了！顾爱微？你不怕小丫头长大了揍你呀！”
“那叫什么？”
林幼微紧紧搂住顾阎的脖子，“现在很多人喜欢把父母双方的姓氏结合在一起，你觉得顾林雪怎么样？”
“顾林雪……”顾阎不断咀嚼这三个字，他抬起头望着漫山遍野的白雪，会心一笑，“这个名字真好听，就叫顾林雪。”
“那如果是儿子呢？”
顾阎沉吟片刻，“儿子就叫顾林轩？”
“好，男娃就叫顾林轩。”
回到家，小衍发现林幼微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起好了名字，哼哼唧唧地闹起脾气，“为什么我的名字没有林字？我也要叫顾林衍！”
林幼微一脸严肃，“顾林衍太难听了，念起来跟龟苓膏似的。”
小衍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起来，“不行，那我叫顾林轩，你们重新给弟弟起一个。”
林幼微无奈，求救地看向顾阎。
顾阎伸手一抓，提着小衍的衣领把人抱到大腿上。
小衍一看到顾阎那张扑克脸，瞬间就怂了，声音低如蚊鸣，“爸爸，你是不是更疼弟弟，不疼我？”
顾阎微愣，“为什么这么说？”
小衍眼眶湿润，小嘴撅了起来，“因为我刚刚才跟你相认，而弟弟一出生，你就会陪在他的身边。”
顾阎闻言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他耐心开口，“你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以后不管有多少个弟弟妹妹，我跟妈妈永远最疼你。”
顾阎紧紧搂住小衍，“你想叫顾林衍还是顾林轩，爸爸都帮你改名。”
小衍抹掉眼角的眼泪，奶声奶气地道，“我马上要当哥哥了，才不会这么幼稚。顾衍很好听，我很喜欢。”
顾母松了一口气，戳了戳小衍的小胳膊，“宝贝孙子，去看电视吗？今晚小翠要跟她老公离婚。”
小衍扭着屁股从顾阎大腿上跳下来，“奶奶，拿把瓜子去客厅，我尿尿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