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雅的话尖锐直白，可不是没有道理。
林漫川忍不住反讽道：“原来阿瓦拉是谁受伤，谁就有道理的。”
猝不及防间，林漫川当着波雅的面往后仰，脑袋直直撞上了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波雅连阻止都来不及。
“你疯了！”
林漫川像是没感觉似的，缓缓坐起来。
“如果现在我出去，说你是为了杜晚，直接对我动手的，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林漫川自顾自道：“就像出事那天一样，杜晚不要命自己往楼下摔下去，而我连拉她一把的反应都做不到，所以才会有你们现在所有人的职责。”
她强撑着起身，捂了捂脑袋：“这种，还真是痛啊。”
林漫川从波雅身边擦肩而过，这种自杀式自证足以让波雅怔愣，她看向地面，深色地板上多了抹暗红的血迹，似乎在明晃晃嘲笑波雅的无知。
她蹲下来，用手抹了抹无数次见过的血液，难得陷入沉默。
林漫川找人给自己包扎了脑袋，撞得不深，只是破了点皮，倒是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尖锐的痛感一直存在，她原本是不想用这种行为来伤害自己，可波雅的话实在难听，不知怎么的，自己就直接做了这个行为。
她是在急救室让人弄的，正巧江北羽带着实习生过来，林漫川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
江北羽的反应很大，他眉头紧锁，低声问：“杜家人来找你麻烦了？”
林漫川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江北羽长吁一口气，可面色还是紧皱：“等会我让人再给你看看，脑袋上的事不能马虎。”
“看来江医生也懂脑袋上的事情不能马虎。”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林漫川顺着声音看过去，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边是个较为年轻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好在男人保养得当，两人年纪看上去没有相差多少。
江北羽下意识江林漫川挡在身后，不咸不淡开口：“杜老师。”
杜启中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我女儿好好地交给你，怎么现在给我弄成了这个样子？”
常年的身居高位让杜启中语气铿锵有力，哪怕现在在别的国家依旧没有收敛分毫，身量挺拔，颇有文人风骨。
江北羽眉头微锁，只是淡淡道：“杜晚这件事确实是晚辈的问题，我会让漫川去道歉的。”
旁边的女人直接坐不住了，上前拉出林漫川，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女儿伤成那样，你居然想一个道歉就了事？”
她的动作又快又很，林漫川脸上很快有了红红的一道印记，对方的行为直接在急救室炸了，哪怕有窗帘布隔着，也有不少人拉开来看热闹。
“你杜叔叔是个体面人，我可不是。”对方对着林漫川又打又骂，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我好好的一个女儿，现在直接在IcU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她！”
林漫川本来就因为刚才的摔脑袋还是处于懵懵的状态，现在被这么一扇巴掌，又被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骂弄傻了，耳边杜夫人难听的话没有断过，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爸妈。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任性来到阿瓦拉，现在能护着自己的，肯定是她爸妈。
爸爸尽管严苛，可在外面从来都是站在她身前，哪怕他每次看到自己的成绩单皱眉，可该给的一样都不少，而妈妈则是喜欢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去游乐园玩，给她买漂亮衣服。
“我们乖乖，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我们乖乖最厉害了。”
可现在，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句乖乖了。
林漫川鼻头一酸，没有反抗，好像这样就能想象是自己的爸妈在旁边骂她打她，让她心情好受一点。
“杜夫人！”
江北羽当即脸色发寒，手有力地握住雨点般下来的拳头，语气冷漠至极：“我叫杜启中一声杜老师，不代表他真的是我老师，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只能容忍你们这一次。”
江北羽将林漫川搂在怀里，让她的脸埋入自己的胸口，不让她被人看到。
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可从未有今天这样安心，林漫川身子不受控地发颤，眼底也开始发热。
“杜晚的伤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你们就这样发泄，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江北羽的眼底泛起一种几近嗜血的狠辣目光，他缓缓扫视着眼前这对夫妇，极度桀骜。
“就算是漫川做的，那又怎样？”
杜启中夫妻俩直接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初把杜晚送过来就是有讨好江家的意思，江北羽年纪轻轻声名远扬，加上背后有江家的势力，只要女儿进了他们家，他哪里还需要退休，直接上升成为华国医学最有话语权的那批人。
谁知女儿刚到阿瓦拉就说江北羽有女朋友了，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好在杜晚出息，用自己的伤来嫁祸对方，本来想用苦肉计的，谁知江北羽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套。
杜启中的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红着眼道：“北羽啊，你是不知道小晚在家里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她妈妈一看到小晚这样可不是失了分寸。”
他的背佝偻了几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也要替我们想想。”
江北羽意味深长笑笑：“杜先生，我当然有为你们想着，只是你也要明白，这件事毕竟牵扯到漫川，你在乎你的女儿，那我也在乎我的女人。”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难道不是吗？”
林漫川当即从江北羽怀里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江北羽一如既往肆意张扬，凌厉的下颌线被带上白炽灯的光，被刻画了几分矜傲，耀眼又夺目。
她死死揪着江北羽的衣服，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不仅镇住了杜启中夫妇，就连那些实习生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江北羽对待林漫川的态度他们有所耳闻，但他们现在觉得前辈的话也不一定对。
至少现在，他们这位江医生在乎的，是他怀里这位。
而不是还在病床上的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