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唤作《思美人》。”他将玉笛放下，嗓音清冽动听。
乃是上一世他思念眼前的少女时所作，如今思念之人总算是安然无恙，近在咫尺。
“想不到你还会吹笛。”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容貌绝色、气度不凡、武艺高强、会厨艺、会乐器，唔，眼前人的身份还真是扑朔迷离，令人猜不透。
“怎么，窈窈可是好奇我的身份？”顾决唇角微勾。
姜青窈走到梨树旁，背靠着树干坐下，手指抵在下巴上思忖起来。
“嗯…在想你到底是谁。”
他靠在一旁，姿态慵懒散漫，语调慢悠悠地开口：“窈窈不妨猜测一下，虽然我无法给出答案。”
姜青窈眸光微亮，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眉眼弯弯。
“唔…有时候感觉你是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满腹经纶，才貌出众。
有时候又觉得你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还有可能是个负心之人，辜负某个貌美女娘的一番真心后，潇洒离去，浪迹天涯。”
闻言，树下的白衣少年蓦然无奈又痴眷地勾起唇角，喉头溢出盅人的轻笑声，笑意清浅，撩心入骨。
顾决淡淡启唇：“前两种可能暂且按下不表，最后一种猜测你是如何得出的？”
“我瞎猜的，你长的如此好看，看上去就是会让很多姑娘倾心以对的郎君。”她抿着唇瓣，轻声回道。
说到后面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糟糕，她怎么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若是让人误以为自己心悦他的话，可如何是好。
只怪月色醉人，她脑子都不清醒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产生歧义，她连忙开口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
“误会什么？”顾决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什么，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她别过脸不敢看他，手指捏紧裙摆，语气有些不自然。
他抬眸看向少女，漆黑的眸子满是认真。
“窈窈，我不是负心之人，若我心悦一人，便只会钟情于她一人，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姜青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轻声回了句“哦”。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脑中反复回响着男人方才浪漫至极的话语，耳廓染上一层薄红。
半晌，姜青窈混乱的思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抬手挡住月亮，看着月光从指缝中穿过，在脸上晕开一层光影。
“小九，你会因为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而感到难过吗？”姜青窈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决望着眼前的少女，薄唇轻启：“为何这样问。”
“嗯…只是觉得失去记忆是件很痛苦的事，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应当是很茫然的吧。”她语调轻柔，缓缓说着。
“若是那些记忆本就痛苦，或许忘却也是一种救赎。”男人眼眸微阖，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伤感，温声回道。
闻言，姜青窈眼眸微动。
是啊，要是能够忘却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该多好，丢掉那些悲伤的记忆以后，自己会轻松很多。
也许，她的确要尝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想到这，她粲然一笑，“嗯，你说得对。”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折下一簇梨花，迈步向她走去，嗓音清冽如空谷幽涧。
“今夜不胜欢喜，故折花相赠，愿窈窈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少女微微一怔，讷讷地抬手接过梨花。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那人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世无其二，和月折梨花。
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了，这位郎君的确好生面熟，两人才相识一天却仿佛过了好久。
真应了那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二人相视一笑，起身准备离开，半晌，回到汀兰苑。
“今夜不胜欢喜，愿郎君好梦。”姜青窈手捧梨花，嗓音清甜。
“窈窈，好梦。”他温和应道。
她转身走进屋子，将那簇梨花插在床头的瓷瓶里，躺在床榻上阖起双眼，睡颜恬静美好。
门外，顾决长身玉立，静静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随后转身往僻静的巷子里走去。
男人冷声开口：“承影。”
承影从暗处现身，恭敬抱拳行礼。
“殿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人易容成您的模样，护送一批空箱子走水路，途中果然遭到埋伏。而真正的粮食走陆路，不日便可安全抵达青州。”
他眸色漆黑幽深，对此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如同上一世一样，顾帆的人会在水路上设好埋伏，试图将他杀害。
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顾帆误以为自己身死异乡，届时他定会沉不住气，自投罗网。
想必自己遇袭身亡的消息几日后便会传到灵阙，到时候鱼儿自会上钩。
顾决淡淡开口：“给玄瑾传信，告知他孤一切安好，让他按照原计划行事。”
“属下遵命，只是…可要将实情一并告知皇后娘娘？”承影恭敬颔首。
闻言，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划过几分悲凉，沉声说道：“罢了，告诉她吧。”
自他有记忆以来，母后就对自己漠不关心，她真的会在乎自己是否遇害吗，还是会觉得无关痛痒，泰然自若呢。
“是，属下告退。”承影抱拳行礼。
他转身踏着月色走回汀兰苑，眉眼冷峻，眸底似一汪深潭，幽深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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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姜青窈如往常一样起身洗漱，余光瞥见床头边桌案上的那支梨花已有颓败之势。
“池羽，将这支梨花上的花瓣摘下，拿去晒干，做成干花吧。”她嗓音轻柔。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池羽点点头，走到桌案边拿起梨花。
待池羽走出门外后，屋内仍然萦绕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姜青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望着那空旷的桌案若有所思。
奇怪，她为何如此希望永远留住这支梨花呢，认识小九以后，她心头总是涌上一些异样的情绪，令她琢磨不透。
顾决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迈步走到她屋外抬手敲了敲门，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
“窈窈，起了吗，早膳已经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