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净墨一愣，眉眼柔和下来，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说什么谢谢，这不是最简单的选择题吗？最难的你都自己揽过去了，我要是连这点坚定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跟你在一起。”
简单吗？
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其实很多人都做不到。
俞维廷这种老狐狸，提出的要求哪有一个简单的，一个再合乎情理不过的请求，没有什么难处，一般人都会随口应下来，更何况许净墨作为一个男人，这种隐隐抬高他，强调他对亓照云的影响很大的语气，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虽说他答应下来了亓照云不一定真的要照做，可是亓照云本就恩怨分明，极为重诺，不答应则已，答应下来了总要顾忌几分。
至于俞维廷为什么急着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除了往事之外，更因为俞维演那边跟顾煜森牵连甚深，亓照云把自己最看好的项目跟俞氏扯开关系，明显就是准备大动干戈。
俞维廷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叫停，因为归根究底，亓照云会跟顾煜森对上也是为了俞柏羽，弥补的是他当年犯下的错误。
可要他完全看着不管，他又不放心，尤其是在隐忧成真，亓照云出现偏执障碍的时候，因此才会找上许净墨，要一个可进可退的承诺。
“那你是什么打算呢？”
许净墨问。
“我是说，你想要俞家吗？或者只是想要报复？”
亓善思的事情，许净墨了解并不深，他也无意去问，是真的无意，因为他知道，现在他问，亓照云肯定会说，但是没有必要，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亓照云明显也早就走出来，再扯出来没有意义。
更何况有些事也不需要说透，从俞家人的相处和俞维廷的态度上，就能窥见端倪
“没什么打算，”亓照云笑了笑，“至于说报复，可能有点，但是我也不确定。”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爸的事情……”
亓照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是我爸一个人带大的，但是我跟他不算亲。”
“我小的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因为我母亲的事情懊悔，后来我奶奶怕他一蹶不振就强行把我塞给他了，他那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应该是有点抑郁吧，有一点点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发怒，也不喜欢跟人接触，可是我奶奶又完全不管我，他就只能把我关在儿童房里……”
许净墨不可置信地看向亓照云，哪怕只是听她说，他都能想象到这种行为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多么的残酷，然而亓照云面上只剩平静，麻木到只剩平静的波澜不惊。
“后来他可能自己也发现我跟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后悔里，他觉得自己没把我带好，准确一点来说，他应该是最早觉得我心理有问题的人，所以他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教我善良，宽容，他希望我能长成像我母亲那样纯粹热烈的样子。”
“二房做的事，他其实心知肚明，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不傻，回去复盘好好想想就知道了，他中间清醒过一段时间，跟我说让我好好孝顺母亲，不要报复，也不要卷进俞家的事情。”
她说得轻松，仿佛单纯只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报复，许净墨却只觉心疼。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没关系，这些事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说清楚也好，再深的信任也经不住有心之人的挑拨，至少这些事情，我不希望回头从别人嘴里出来成为利用的工具。”
亓照云看着他，认真诚恳。
“因为不可否认，萧驰确实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我爸把萧驰看作我未来的托付，而我舅舅将他看作桎梏，所以我们打了一个赌，赌的就是人心。”
说到这个，许净墨心里也很复杂，说实话，站在亓照云的角度这不是什么好经历，但如果没有这个赌，自然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输的。”
亓照云摇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从我打这个赌开始，其实结果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许净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懂她的意思，所以接下来的话才是亓照云真正想说的。
“我输了，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确实算是挣脱了某种束缚，无论是于我爸还是我自己，都有了交代，所以输赢从来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亓照云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另一件事。
“今天你跟舅舅谈话的时候，我就在里面。”
许净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后反过味来。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成为很好的爱人……”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卑劣。
说得好听是丑话说在前头，其实深层次来说不过是推卸责任。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所以不要怪我。
“什么是好的爱人呢？如果真的有标准的话，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要说从来没有埋怨过那是不可能的，我也希望你能一头栽进来，但是真的栽进来了就不是你了，阿云，你放心，这一点上我早就看开了，至少在这上面，他们做不了手脚。”
“嗯，”不出意料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亓照云笑了笑，“这件事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不用说之后的打算，但是至少，这件事结束后，我就算是还清了。”
“好，”许净墨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再往深就不好说，也不必说了。
亓照云的风格一贯是不动则已，动辄惊雷，更何况要挤下顾煜森，严熠就不能站在明面上，亓照云自然就站在了风口浪尖。
单许净墨这边就已经明里暗里被算计了好几次，好在他不缺自保的本事，如今又不需要到处跑，深居简出，就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加上俞维廷坐镇，亓照云完全不用。
不过即便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亓照云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