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伽罗轻笑出声，两手捧起怀中女孩子的脸。
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
抱着她站起身，将她轻轻放到沙发上，程伽罗扯过一张湿巾，仔细帮她擦擦手指，将桌上的宵夜送到她手上。
“我半个小时之后就要离开，时间来不及，好好吃饭吧。”
江芙：……
“怎么？”程伽罗观察一下她的表情，“有点失望？”
“我才没有。”
江芙反驳他一句，捏起一块炸鸡腿送到嘴边。
刚要咬，又想起什么，伸过手臂将那只鸡腿递给他。
“陪我一起吃。”
“好。”
程伽罗接过她递过来的鸡腿，送到嘴边咬下大口，向她抬抬下巴。
江芙弯唇，自己也捏起一块鸡肉送到嘴里。
注意到他眼睛里明显的血丝，她咽下嘴里的鸡肉。
“只有半个小时，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他要准备与安隐的交易，还要调查对方在燕京的合伙人。
尽管她并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但是还是能够猜到，此刻的程伽罗一定忙碌无比。
“知道你不敢给我打电话，我过来看看，你才能安心。”
“你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行啊。”
“那不一样，我过来一趟，还能看到你。”
程伽罗抬起右手，捏下她唇角沾着的一点面包屑。
“这些就是我努力的意义。”
保家卫国。
国是大义。
她和父亲就是他的家。
对于平常来说，和家人聊聊天、说说话、一起吃顿饭，不过就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是，对他们……
这些都是奢侈。
心头有点酸。
江芙已经将鸡肉送到唇边，听到这句又垂下手掌。
“对不起，之前我还怀疑你。”
“那才说明，我的戏演得足够好。”
程伽罗放下手中的鸡肉，擦擦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到她面前。
“之前答应给你的奖励。”
江芙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
那是程氏旗下，一个建筑子公司负责人的名片。
背面的小字，写着公司的经营范围，其中第一项就是——专业古建修复。
“什么意思？”江芙问。
“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去见周部长，不就是为了他手里古建的工程吗？”程伽罗用指尖点点桌上的名片，“所有参与竞标的企业，程氏旗下的公司是实力最强的，如果江氏建筑想要拿到这个工程，唯一的办法就是……挂靠在我们的公司名下。”
到那时，江远之就是江芙案板上的肉。
只能任她宰割。
江芙抬起脸，微微眯起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程伽罗失笑，抬起手指轻轻在她额上点了点。
“我认识你二十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程伽罗是最了解她的。
母亲以前还在的时候，时常开她的玩笑。
说是在她刚学说话的时候，有时候想要什么说不清楚。
程伽罗却仿佛是懂她的暗语，每次都能很精准地了解她想要什么。
将手中的鸡肉塞到嘴里，江芙随手扯过一张湿巾擦掉手上的油渍，牵住他的手掌。
“走，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拉着他走出办公室，快步下来，来到戏院二楼的展厅。
江芙输入密码，打开玻璃门，将他引到展厅最中间，放着那套点翠头面的展柜前。
两臂搭到玻璃罩上，她低头注视着黑色丝绒上那套头面。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戴上这套头面，在梅心戏梅开一次专场，把当年跟兰心奶奶和我妈妈学的戏，全唱一遍。”
这个梦想，曾经也是沈兰心和温如璟的梦想。
两个都希望，能够看到江芙在台上灿烂绽放的那天。
只是可惜，老天不遂人愿，两个人都是早早地离开她。
程伽罗拥住她的肩膀：“我会在台下第一排，帮你叫好喝彩。”
江芙转过脸，笑盈盈地对上他的眼睛：“我还要把爷爷也请来，让他一次听我唱个够。”
程伽罗浅笑：“还叫爷爷？”
“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叫爷爷怎么了？”
江芙白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那套头面上。
“对了，你和安隐的交易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想先看看那幅《水月观音像》，看样子是准备再试试我，如果这次能够让他信任，他应该会答应和我正式交易。”
“可是，你那幅是赝品，万一被他看出来怎么办？”
“我的虽然是赝品，但是纸是老纸，墨也是老墨，是经过专业专家和仪器鉴定过的，不会穿帮。”
“万一呢？”
知道她是担心，程伽罗安慰地一笑。
“不用担心，我应付得来。”
“你们准备在哪儿交易？”
程伽罗眯眸，观察一下她的表情。
“小不点儿，你这个小脑袋瓜，是不是又在什么动什么歪脑袋？”
“我哪有？”
“江芙！”程伽罗两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郑重，“你在我会分心，我不许你参与这件事。现在，点头，向我保证。”
江芙郑重点头。
“我保证，不参与，不给你添乱。”
“真乖！”
伸臂，将她轻拥入怀，程伽罗轻轻拍拍她的背。
“我也向你保证，我会加倍小心。”
伸过手臂，抱住他的腰，江芙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片刻，又抬起脸。
“你还有多久？”
程伽罗抬腕看看时间。
“还能陪你五分钟。”
江芙伸过右手，在旁边展厅的糖盒里拨了拨。
挑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送到唇间，轻轻咬住，向他抬起脸。
“只有一块，分你一半。”
女孩子唇间含着巧克力，双眸明亮如星。
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展台上，程伽罗微微转过脸，低头覆住她的唇。
没有咬她的巧克力，而是用舌尖轻轻将巧克力推到她嘴里。
只有一块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和她抢。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一样。
生怕她不小心呛到，他吻得很慢很仔细。
一直到，她齿间的巧克力融化，他才加重那个吻。
今晚，他的小不点儿是巧克力味的，格外甜美诱人。
知道不能久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将她拥紧。
手掌从她修身的练功服推上去，一寸一寸抚着她的肌肤。
揉皱。
摊平。
握紧。
男人质地微硬的西装，蹭着她娇嫩的肌肤。
别样刺激。
“小叔。”
江芙两手抓紧他的衣袖。
程伽罗轻喘口气，侧脸在她颈上轻咬一口。
“开车回去注意安全，这两天如果我没出现，也不用担心。”
手臂收紧抱她几秒，他缓缓松开她。
“我走了。”
收回手臂，他大步走远。
不是不留恋，是怕太留恋。
江芙靠在墙上，整理一下头发，想起一件事，急急跳下展台。
腿还有点软，她一路跌跌撞撞冲出展厅，奔到二楼楼梯的通风窗前。
“程伽罗！”
楼下。
越野车内。
程伽罗似乎有心灵感应似地，转过脸。
注意到二楼窗边的身影，他滑下车窗。
这一次，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因为跑得急，她的声音有点喘。
马路上，车来车往，有些嘈杂。
她的声音混在这个世界的杂音里，却依旧传进他的耳朵。
“程伽罗，我喜欢你。”
越野车的车灯，短促地闪了两下。
车灯关闭片刻。
长亮，闪，长亮，闪。
侧眸，注视那个身影数秒。
程伽罗笑了笑，踩下油门。
越野车混入车流，消失无踪。
楼上窗边。
江芙轻喘口气，弯唇。
以前，他在信里教过她，简单的摩斯密码表示方法。
两个短闪代表字母I，后面的是字母c。
Ic。
I see。
我知道了。
……
……
酒吧内。
顾雨菲仔细向安隐说明，她了解的情况。
安隐的语气里，明显有点失望。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溪客到底是谁？”
听出他的失望，顾雨菲用吸管搅了搅手中的鸡尾酒。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我会查到。不过……说起来有点好奇，安隐先生为什么对溪客这么感兴趣。”
安隐：“这是我的事。”
“安隐先生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却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顾雨菲扯扯唇角，“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安隐笑起来，“不过，我还是要谢谢顾小姐，将你的消息与我分享。”
“不如，让我来猜猜。”
顾雨菲眯眸，审视地注视他片刻。
“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大多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恨她；要么是喜欢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隐先生是喜欢溪客吧？”
安隐抬手推了推眼镜，“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如果安隐先生也喜欢溪客，并且想得到她的话。”顾雨菲笑起来，“那我们就是朋友。”
“原来如此。”安隐弯唇，“顾小姐喜欢程伽罗对吧？”
顾雨菲怔了怔，疑惑地打量他两眼。
“你也认识程伽罗？”
“当然，我们最近正准备做一笔生意。”
安隐抬起右手，示意侍生再帮顾雨菲加一杯酒。
“不如，我们聊聊程伽罗，我也想多了解一些我的合作对象。顾小姐认识程伽罗很久了吗？”
“那当然，从小我们就认识，我的姑妈嫁给他的大哥。”
“那……江芙呢？”
“她？”顾雨菲满脸不屑，“她不过就是寄养在程家的小可怜虫而已。”
“这么说，程伽罗也认识她很久了？”
“他们出生就认识，程伽罗的母亲是江芙妈妈的老师，她们都是京剧演员。”
提到京剧，顾雨菲想起在剧组被江芙打脸的事，顿时又是一阵牙痒。
“你别看那个江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可是一肚子坏水。”
“今天，她招惹到顾小姐了是吧？”
“岂止是招惹……”
说到这里，顾雨菲又停下来。
毕竟，这种被人打脸的丢人事，她不会在一个男人面前说出来。
“不提她，影响心情，安先生想和伽罗谈什么生意啊？”
“一笔很大的生意，不过具体内容，顾小姐还是别问了，毕竟……商业机密，你懂的。”
侍者送上酒水，安隐很绅士地接过杯子，送到顾雨菲面前。
“既然顾小姐和江芙这么熟，江家有一套点翠京剧头面，您知道吗？”
“当然了，那是江芙妈妈家的传家宝。安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除了做生意，我还喜欢古董收藏，想要买下来，可惜江小姐没有同意。”
“这个你不用找她。”顾雨菲坏笑，“江家的事情她做不了主，如果安先生想要那套头面，我可以帮你。”
安隐：“顾小姐这么主动帮我，我想一定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顾雨菲冷笑着向他微微倾过身，“我要江芙死。”
溪客或许只是程伽罗上不了台面的情人，江芙却是程老爷子的心头肉。
如果不把江芙除掉，她是不可能取而代之的。
更何况，那个死丫头数次针对她。
她……
该死！
安隐怔了怔，笑出声来。
“顾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我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安先生做什么生意，我一清二楚。”
安隐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冷笑，很快又掩饰住。
“以我对顾家的了解，如果顾小姐想要什么人死的话，用不着我帮忙吧？”
“但是，我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因为我不想让伽罗知道，这件事情和我、和顾家有关，我的意思安先生一定明白吧？”
“如果顾小姐能帮我拿到那套头面，我可以考虑帮你。不过……我不会在燕京呆太久，顾小姐最好抓紧时间。”
“没问题。”
顾雨菲拿过杯子，与他碰了碰。
将杯子里的酒水，一口饮尽，顾雨菲站起身。
“安先生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目送顾雨菲走远，安隐勾勾手指。
站在不远处的助理，迈步走到他身侧，弯下身。
“你去查查，今天顾雨菲和江芙到底发生什么冲突。”
从顾雨菲的字里行间，安隐能够猜得到，对方明显有所隐瞒。
她努力隐瞒的部分，可能才是他想要知道的关键。
助理转身走出酒吧，安隐扶住桌上的杯子，送到唇边浅啜一口。
“溪客小姐，你还真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