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战战兢兢坐在了邵衍的副驾。
其实原本上车前，她是想要打开后座的门来着，结果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一抬头，就对上了邵衍冒着寒气的目光。
糟糕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大学毕业工作后回校传授经验的师兄苦口婆心地教育过，千万、一定、绝对不能在坐上司的车的时候坐后排。
不然，就显得你把领导当成司机来看了……
于是乎，池念当机立断收回了放在后门的手，非常迅速又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前门，不到十秒钟，安全带都系上了。
她就这么乖巧地坐在位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邵衍：“……”倒是挺自觉。
车子缓缓开出地库。
“想吃什么？”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池念疑惑的目光还没递过来，又听他道：“不是说饿了？”
饿是饿了……
她好想好想反驳一句，但是又不敢。
“邵总您想吃什么？”池念说出了最安全的回答。
邵衍握着方向盘，车开得很稳：“随意。”
于是池念开始拿着手机打开附近美食，选啊选啊，怎么都挑不到一家符合总裁身份的餐馆。
脑壳痛痛。
毕竟她平常去的都是一些路边摊啊或者大排档……
但是让邵衍去这种地方，怎么看怎么“屈尊降贵”了一点。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一抬头，却在前视镜里看到了邵衍的凝视。
“你不想和我一起吃？”
池念一个激灵：“怎么会！”
只可惜声音太大，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赶忙找补，举着手机以示清白：“邵总您看，我只是挑选不出来去吃什么，绝对没有任何不满意的情绪。”
车子停在停止线前，恰逢红灯，邵衍侧过身，还真的认真看了一下她的屏幕。
上面琳琅满目的餐馆，筛选的条目是“人均500以上”。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反而是一边的池念僵硬住了，毕竟此时车内的空间忽然压缩，邵衍的头发就在距离她一个拳头之外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连他身旁空气的些许热度都传到了她的脸颊上。
太近了。
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和她靠的这么近过。
“你平常吃得最多的是哪家？”
有声音在车内响起，但是池念的大脑已经过载，完全没有反应。
她只是盯着邵衍的侧脸和睫毛发呆。
皮肤也太好了一点儿吧，睫毛也好长，这真的是真人吗，不会其实是寰宇秘密开发出来的仿生机器人，所以才能有着这种非同寻常的商业头脑……
奇怪，车子里没有开空调吗，不然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热。
说起来脸颊热会影响视觉吗，好像邵总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一样。
“池念？”
有什么声音终于顺着耳朵传入大脑。
池念一惊，浑身一跳，才反应过来邵衍正在喊她。
“邵总！”
“嗯。”
她哭丧着脸：“我刚刚走神了……”
总觉得这话说过不止一遍。
再说，居然在这种时刻胡思乱想，还得是打工人的觉悟不够高。
池念决定从此刻开始正襟危坐，专心致志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没想到邵衍沉思片刻，问她：“为什么走神？”
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最想问这个，但是——看他的脸看入迷了这种事，说出来她会尴尬到夺门而出的。
池念一本正经说着瞎话：“我在想邵总您平常用什么洗发水，工作这么辛苦还能头发这么多这么黑，肯定很好用，我要研究一下也偷偷也去买一份。”
她的语气和棒读似得特别可爱，有种活力满满的认真感，即使是一眼就能看破的假话，但是邵衍还是笑了。
“忘了，下回送你。”
“忘了也正常，毕竟贵人多忘事……啊？”
池念说到一半，目瞪口呆：“送我？”
“嗯？”
“这、这不太好吧……”
邵衍盯了她半秒：“池念，你是不是很怕我。”
虽然是个问题，但是他用了肯定句。
不等池念解释，他又说：“你好像拒绝了我很多次。”
此时红灯转绿，说完这句话的邵衍的手搭回方向盘，直视前方，又继续开车了。
只留下池念一个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什么叫拒绝！她大窘。
这话说的，如果换一个场合，恐怕她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负心之事。
不过看见邵衍这么认真，她还是低头思考了一下自己今晚及以前的言行。
拒绝和总裁一起散步，很正当。
拒绝和总裁一起吃饭，很正当。
拒绝总裁送回家，太正当了。
拒绝总裁送东西，还是怎么想都很正当好不好！
池念木了，这真的无懈可击。
而且若说拒绝还有迹可循，那害怕就完全不可能存在，她难道表现得非常诚惶诚恐吗……好像没有啊，就说这几次碰面，她也都有话直说热情开朗不是吗？
综上所述，她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举动有任何被错误解读的可能。
还是说邵衍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所以显得她很特殊？
她撑着下巴出神，没有留意到邵衍从前视镜看了她好多回。
良久，再一个红绿灯，他缓缓叹了口气，再次说：“池念。”
这回她反应很快，和个语音助手一样：“在的，邵总。”
“选一家你常吃的就行。”他道，“导航给我。”
池念犹豫了那么一会会：“哦……好。”
她重新打开手机，取消了所有筛选。
手指慢吞吞地往下滑，她小心翼翼问：“邵总，这些餐馆会不会……”
邵衍的声音干脆利落：“不会。”
可是她都还没问完，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说什么。
池念脑子里的纠结都快具象化了，但是顶着邵衍的视线，只好飞速排除了一些气味太明显的、地方太脏乱差的，最后几乎没什么选择地找了一家炒菜馆。
邵衍的车上当然没有手机支架这种非常平民的东西，池念猜测这辆车平常可能都不是他来开，毕竟后座看上去更加舒服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今天司机师傅去了哪里……
扯远了，总之，她努力地将自己的手挪到了车机大屏的前方，充当一个“人形支架”。
导航默认的引导音响起，邵衍一踩油门，往上面给出的方向开。
车内很安静，邵衍没有放音乐或者广播，除了时不时指路的声音之外，就连外面的车流声都被隔音良好玻璃遮挡。
池念终于有时间继续思考刚刚的事情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邵衍的侧脸，没什么表情，还是那样，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前方，似乎那两句话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没往心里去。
怕他……拒绝他……
一起吃饭……下回送你……
池念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莫不是，邵总在把她当成游戏部门的得力干将在悉心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