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北冥落雪就要误会，苏陌连忙解释了一通。
看在大家都是北冥大世界出身，北冥落雪是为了北冥大世界背上的债务，所以苏陌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份责任，去帮着还一下。
“也就是说，你都知道了？”
北冥落雪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原本看到灵石之后的激动，此时也不见了，整个人就显得很颓。
苏陌点点头：
“我知道你欠了三千万……”
“好了别说了。”
北冥落雪连忙制止他说下去。
这是在戳她的伤口啊！
苏陌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北冥落雪旁边。
那样子，就像是刚刚吃完晚饭的姐弟俩凑在一起唠嗑儿一样。
“说说呗，咱们北冥大世界本源的事情。”
苏陌扬了扬下巴，说道。
北冥落雪幽幽一叹，撩了撩头发：
“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要知道的。
文献馆里的记载，我也看过。那都是真灵坐忘的记忆，他是那段岁月的见证者。
但光是见证，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那是……
浮生宫前碎本源，通天阶下断因果，缘生缘灭，生离死别。
北冥落雪回想起那段岁月，神色已经淡然了。
千余年的时间，洗刷了很多记忆，即便是仙人长生，但时间就是时间，久了之后，连回忆都会褪色。
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听着北冥落雪说着这种感觉，苏陌不自禁点点头。
确实如此。
别看他还没有百岁，但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鲜活了。
不知道曾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些个，时过数千数万年，还要为了一点儿仇恨去灭了人家子孙后代满门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变态。
反正苏陌觉得，安排这种剧情的小说家，一看就是没有长生过的。
至少在苏陌自己看来，让他去百年前的仇家坟头蹦迪，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
现在都快把当年的仇家长什么样子忘记了。
不在身边，时间久了，就忘掉了，很合理的。
毕竟记忆就是不停重复，或者真的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就比如，苏陌就对北冥大世界里一个叫做无愁山的势力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家的老大是条狗，平生最爱是舔人大脚趾和吃……那啥。
每每回想起当年相遇的情景，苏陌都觉得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
扯远了。
北冥落雪轻叹一声：
“那年，是师尊救了我。
他出手，挡住了浮生天宫的仙尊，将我从浮生天宫门前救下，甚至直面浮生仙帝都没有退缩。
但师尊毕竟是没办法和仙帝对抗的，于是将我禁足，而且给了我这么重的债务以示惩戒。
只是本源碎了就是碎了，浮生仙帝的计划执行不了，心中依然愠怒。无上界有不少人，为了讨好仙帝，就想着对我出手。
但这又是师尊的远见了，我都禁足在浮云宗里，外人根本进不来，就不可能对我动手。毕竟仙帝可怕，仙尊一样可怕。”
苏陌点点头：
“这个我猜到了，当初浮云仙尊说出让你禁足的话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了是个什么意思。但后来昭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去浮生天宫了？而且还死在那儿了。”
说起昭衍，北冥落雪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温柔，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已经有些古朴的玉镯子，轻声道：
“他呀，就是个傻子。
你对于世界本源的了解不够，所以不明白。但他不一样，他和我朝夕相处，知道很多东西。比方说……
就算是我掌握的本源破碎，但我自己本身就是世界本源的有形化身，如果将我炼化了，本源自然就会重现。
如果不能打消浮生仙帝从我身上获取本源的念头，那我的灾祸就不会结束。”
苏陌心中一突，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惊道：
“断因果轮回往生大法！”
万界流传，因果难断，生生世世轮回相随，唯有一法，祭天，祭地，祭己身，磨灭真灵，再入轮回道，才能斩断所有因果。
北冥落雪点点头，她面色有点儿发苦：
“那个傻子，他斩的不是自己的因果，是我的。
他以自身祭道，斩断了我和北冥大世界的联系，自此我即是我，与北冥界无任何关系。
之所以去浮生天宫，是因为那里有三十三阶登天路，有着无上界至高的法，至高的道，是仙帝见证，大道和鸣。
否则以他区区天仙境的修为，断难做到这件事。”
苏陌沉默良久，想起了在真灵坐忘的记忆之中，看到的昭衍的形象。
那时真灵坐忘问他，昭衍做得对吗？
他回答的是，面对强敌，自我隐忍自我付出代价没什么，但这个昭衍是让别人付出代价，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此时回想起来，昭衍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临时起意吗？
“昭衍大师兄，威武！”
苏陌赞叹道。
昭衍断掉的，不仅仅是北冥落雪和北冥界的关联，也绝了浮生仙帝掌控北冥界本源的念想。
因为本源没有了！
最直观的本源被北冥落雪破碎了，北冥落雪也不再是本源，浮生仙帝想要再去掌控北冥大世界的本源，那就只能在岁月之中静静等待了。
未来可能有，但那也等到未来再说。
苏陌看着北冥落雪，眼神之中也是钦佩。
敢在一位仙帝的面前，直接崩碎本源，这也是一个狠人啊！
而且他是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之一，没有北冥落雪和昭衍，出生在北冥大世界的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北冥落雪听着苏陌对昭衍的夸赞，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当时我们的出发点，没有那么高大，他是为了我，我是不想被人掌控。
你没有必要对我们抱有这样的情绪，与其说感谢夸赞，不如直接给灵石来得实际。”
苏陌脸色一僵，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着北冥落雪一百灵石没有还，当即就拿出来：
“这个，债务一笔勾销了啊！”
北冥落雪干净利落地把灵石接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
“好的客官，下次有机会还跟你交易。”
苏陌嘴角抽了抽：
“那倒是大可不必！”
北冥落雪飒然一笑：
“你既然付出了这么多灵石，我就继续跟你讲一讲北冥大世界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
苏陌当即打起精神。
正襟危坐。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正题。
北冥落雪目光飘忽，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声音都有些旷然：
“当年，我知道昭衍剑断浮生天宫的时候，整个人心都是空的，当时没有什么情绪，至于悲伤也好，悔恨也好，痛苦也好，那都是过了很久之后才产生的情绪。
那时，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就立刻明白了我要如何去配合他。
于是，我点燃了全部的潜能，烧尽了所有北冥大世界赋予我的潜力，逼出了所有身为世界本源化身的气运，随着无上界至高规则的降临，将之一同祭出，在大道见证下，化为乌有。
而借着这种献祭之力带来的莫大因果，北冥界的世界意志，借我之口，许下了一个愿望。
为北冥界求一个未来，承天地之运，众生和美的未来。”
苏陌的手抖了抖。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你该不会说，我其实是因为你们的这个愿望，才诞生在北冥大世界的吧？
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
承天地之运什么的，给我多大的束缚啊这是……”
因果太大了，他有点儿承受不起啊！
北冥落雪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苏陌顿时就想起来了那个萝莉长老，瞬间就感觉要被坑……
只听北冥落雪说道：
“虽然我和北冥大世界断了联系，无法感知天地内发生的事情，但我有后辈可以祭祖……”
苏陌听到“祭祖”两个字就有些要破防，这特么一天天屁大点儿事都要跟老祖宗说，你们这些做晚辈的就不能独自美好吗？
他内心吐槽着。
就听北冥落雪继续说道：
“听说你一出生就占了至尊的禁区，随后八千里山河的妖族都将你视为祥瑞供奉，你炸了十二条龙脉却没有被天罚惩戒，反倒有星河倒挂垂落，帮你滋养了被龙气反噬受损的元神。
你承了北冥大世界太多的好处，现在想要摆脱关系，那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是东西了？”
苏陌脸色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自己年少时候的荒唐事，咋着还都让北冥落雪知道了呢？
话说你们雪宫祭祖的时候，就这么碎嘴吗？说点儿你们自己的事情不好吗？八卦别人算啥？还是说这都是女人的天性？
苏陌摸了摸鼻子：
“但总的说，这其实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对吗？”
北冥落雪摇摇头，说道：
“安排倒是不至于，只是你的诞生，让我们都很惊喜，所以就想要将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你身上，虽然你的表现有点儿……歪？
嗯，就是歪了点儿，到处搞事情，走到哪儿炸到哪儿，但本质上却符合我们的预期。
这让我们很是开心。
哦，我们说的是，我和北冥大世界的世界意志。”
苏陌顿时就发现了华点：
“你和北冥大世界的联系不是断了吗？！”
北冥落雪点点头：
“从因果上来说，是断了，但从个体角度来说，我们是朋友，每次祭祖的时候，世界意志都会让我的后辈捎上来几封信，我们很对脾气，兴趣相投。”
苏陌：
“……”
那倒确实是兴趣相投，你俩本质上和一个人有啥区别？
北冥落雪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忽然说道：
“其实我们也讨论过和你的关系。
严格意义上，我们俩应该都算是你的娘。”
苏陌：
“？？？”
讲故事就好好讲故事，你突然占我便宜别怪我跟你翻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