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地上，血迹鲜红淋漓，正在舞蹈的鲜活生命慢慢降下光，凝结成冰，太阳的光晕被乌云遮住，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岁安……”顶楼，林老师死死抱住许岁安的腰，她整个手臂往下伸去，却够不到那个小小的人儿。
“岁安，岁安……”林老师抓住她手臂，双手贴上她的脸，岁安明显是被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她有这种表情，嘴唇微张，满眼的迷茫呆滞，“岁安！”
“我，我没抓住她……”
她淡淡地，嘴里重复这一句。
“这不是你的错，岁安。”她不敢看楼下，只听得尖叫声后的沉寂，她扶起瘫坐着的小老师，拍了拍她胸口，“我们先下去吧。”
一楼，消防员站在尸体前，有人落了泪。
要是他们再快一点的话……
这么年轻美好的生命。
……
林老师搀着许岁安往下走，她身上失了力，要不是她扶着，在楼梯上不知会摔倒几次，两人站到一楼时，看消防员蹲在尸体面前，手上拿了张纸条，然后，听他说，“得给刑侦队那边打个电话。”
许岁安别开林老师的手，双目无神，一步步走向王妍身边。
“老师，不好意思，您还不能靠近。”一个女消防员拦住她。
“我，我没能救下她……”许岁安泪流满面，整个人虚晃的，“我没能救下她……”
她那么小一个人，现在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死不瞑目，风还吹着，还没有太阳，她该多冷啊……
越想越难过，她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地面，哭声压不住。
“岁安……”
林老师也哭了，她走上去抱住她。
现场，好多人都在悄悄抹泪。
刑侦队的人赶来稍稍了解了情况，一个警察听见上楼顶的老师名叫许岁安，试探地问了一句，“禁毒赵队的女朋友？”
听见赵淮知的名字，她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对。”
她状态很差，平时安安稳稳的小老师哪里见过这样的事，面目惨白无色，连女警员都忍不住心疼。刑侦副队刚刚打开微信，想着通知赵淮知一声，然后被法医叫过去，看见他搜到的东西，直接拨了电话。
不止得把赵队叫来了，还得叫他带着人来。
“警察同志，你怎么知道许老师是赵警官的……”李博守在林老师和许老师身边，他很好奇。
“谁不知道禁毒的赵队有个可宝贝的女朋友啊，名字叫许岁安，在一中任课，漂亮温柔还好说话，赵副队爱得什么似的，捧在心尖上，怕自己人不知道她，又怕外人知道她。”
说这话的人是个极年轻的女警，今年刚进刑侦支队，眼里满是羡慕，结果被领导一眼瞪回去。
赵淮知赶过来时，基本的检查和取证已经快做完了。
“岁岁——”
他站在警戒线之外，从林老师手中接过许岁安，细心地问她话。
“你怎么来了？”
还有其他警员跟过来。
“赵队……”法医助理来叫他，看一向严肃办公的赵副队满眼心疼地抱着自己女朋友安慰，话头噎住，老高见状，主动走过去表示：让我来。
“你来了，那……”
许岁安还有些惊魂未定，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
他可是禁毒队的副队长啊……
赵淮知什么都没说，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
老高走出警戒线，盯着他眼睛，点了点头。
“刑侦那边说，让我们一起，联合调查。”
“王妍她是……你们发现什么了？”小姑娘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的。
“别怕，我在呢。”
赵淮知捂住她眼睛，趁着少人注意，爱惜地亲了她一下。
“赵队。”刑侦支队的人过来，恰巧看见这一幕，有些尴尬。
“你去忙吧，我没事。”
“一会儿，刑侦支队的人得问你几个问题，别怕，没事的。”他又把人交给林老师，拜托她照顾一下岁岁。
“你男人就这么把你扔给我了？”
“这些事，他必须去做。”
“我是在为你抱不平姐妹！”
林老师有些不满意，她都这样了，赵淮知还能去查案呢？这男朋友怎么当的？
许岁安摇摇头。
既然刑侦支队的人来，那就说明王妍的死可能不只是自杀；赵淮知也带着人过来了，那就表示……
和毒品有关……
查出真相，告慰王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法医收拾好现场，带着遗体先回了局里，赵淮知配合着刑侦先对和死者关系亲密的学生做了笔录，一中为此事放了半天假。
“许老师，麻烦您说一下在楼顶时的情况。”
做完笔录的老师已经下班，一楼办公室里只剩几个人。
“许老师，你别怕，我们只是做个调查。”
许岁安点点头，把今天的情况如实告知，说到最后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女警递给她纸巾，“那你对王妍了解多少呢？”
“她的父亲……”许岁安手扯着纸巾，把平时和王妍的相处以及那天带她吃饭遇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我了解的基本就是这样了，麻烦你们……”
“我们知道，你放心。”
赵淮知那边也结束了，他站在门口，刑侦的副队拍他肩膀告诉他，“好好安慰安慰，她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刚才差点又哭了。”
“谢谢。”
“岁岁。”赵淮知蹲在她身边，手摸上她脸颊，“你已经努力去帮她了，没拦下不是你的错，和案子有关的信息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如果有隐情，我们一定会帮她的。”
许岁安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她手很凉。
“岁安！”林老师跑进来，看见蹲在许岁安身边的赵警官，稍稍收敛了些，“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许岁安点点头，走过去想抱抱她。
“诶——要抱抱你男人去，别抱我！”赵淮知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林老师心里好受了些，拒绝的干脆。
“好好陪陪岁安，平时你工作忙她很体谅你，可你没看见，她这次哭得多难受。”
这话是用来敲打赵淮知的。
“谢谢。”
林老师冷哼一声，不再拿正眼看他。
“回家吧，我送你。”
“你不去查案吗？”
赵淮知能察觉到她情绪恢复了些，牵过她的手，不容拒绝，“我先送你回去。”
“你，要不请两天假休息一下吧？”
站在家门口，赵淮知看她身影单薄。
“不用，今天下午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不能耽误给孩子们上课。”许岁安站在玄关换鞋，然后坐在沙发上倒杯水，指甲来回扣弄着杯身。
“那就睡觉吧，”他接过她杯子里的水直接喝了，“我陪你。”
许岁安呆呆地望着他，唇角还有水渍，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走吧，我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不，不耽误你工作吗？”
“不耽误。”
他还是担心她，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心是软的，大事都留着自己消化，不想给人添麻烦。
“不，不用了……你回队里吧。”
她突然很不自然，站起来往卧室走。
赵淮知摇着头跟上去，“怎么还害羞了。”
“我没有……”
她嘴硬不肯承认。
“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弯下腰，手贴着她脖颈，怜惜地亲了亲她。
赵淮知关好门回到局里，大家正准备着开会。
周队看见他，还有些惊讶，不是提早打了电话说岁安丫头受了惊吓要请半天假照顾她吗？怎么回来了。
老高：“许老师不会以为你想着法子要占她便宜防着你呢吧？”
赵淮知：“滚蛋，开会！”
在校高中生跳楼自杀的事件社会关注度极高，网友们也向来是胡乱猜测，不免会引起骚乱，无形中增加了公安机关破案的压力，上面暂时压制住了信息传播和舆论，但时间依旧紧迫。
“法医室说尸检报告最快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
“这次就由刑侦一支队协助咱们，尽快破案，先从各项社会关系入手，速度要快！”
下午，赵淮知安排好工作，被刑侦的副队拉着去法医室参与解剖。
换上隔离衣做好消毒，刑侦的副队突然拽住他的手，“你应该没见过这场面吧？要是不行就算了。”
赵淮知笑笑，伸手请他进解剖室。
“赵队长，稀客。”
法医站在解剖台边，看着他点点头。
“开始吧。”
一行人面对遗体弯腰鞠躬，手术刀拿在手里，摄像的录影打开，女孩衣服被剪开露出皮肤，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
“这……她这是经历过什么啊。”小助理嘴唇颤抖，抬眼看她师父。
“看形状，应该是烟蒂。”法医依旧镇定，剪刀继续向下，越来越多的伤痕显露，皮肤上大片淤青和针孔，“这些，看着都是旧伤，她长期遭受殴打虐待。”
“阴道有撕裂，她生前遭受过性侵。”
“队长，死者家里没人，我们问了邻居，没人见过人去哪儿了。”手机响起，赵淮知的视线和另一位警察对上。
“我去处理，你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