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
玄清按照莫渊的吩咐，每天清晨准时来到院中，学习最基础的吐纳之法。
他花了七日，掌握了呼吸节奏后，莫渊又教导他凝神守一的口诀。
每次修行完毕，玄清都会恭敬地向莫渊请教，将修行中遇到的疑惑一一说出。莫渊耐心解答，偶尔点拨几句，他便能举一反三。
教导他人，也让莫渊对自身的修行之路有了新的感悟，而这段时间内，他也没耽误自身的修行。
上古的灵气纯净，他的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大约半个月后，他就隐隐感受到了境界突破的门槛。
这一日，玄清又来向莫渊请教修行的问题。
莫渊为他解答完，没有让他离开，而是说道：“你现在的根基已经差不多打好了，我可以向你传授真正的道法。”
莫渊取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古朴的符文：“这是最基础的引气符。你且看好了。”
他将符纸折成剑指形状，随手一挥。符纸化作一道清气，在空中盘旋。玄清看得入神，下意识地伸手去碰那缕清气，却扑了个空。
“你之后的修行，就是修炼如何炼制符箓。”莫渊说，“何时引气符能入门，你也算正式踏入了修真之道。接下来的修行也能自己一个人按图索骥。”
玄清注意到莫渊话中有话：“仙人不继续教导我了吗？”
“我之后要离开光天观了。”莫渊说。
“这么快？”玄清一惊。
“已经不算快了，”莫渊摇头，“我在此处不能耽搁太久。你的根基已经打好，剩下的就看你自己。”
玄清年岁小，固然总是装作很成熟的样子，此时还是泄露了真心。下意识恳求道：“仙人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吗？”
莫渊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玄清幡然醒悟，低下头：“是弟子象执了。”
“你的路需要你自己走，”莫渊想到他的身世，多提点了一句，“不能总想着依赖他人。我并不是你的师父，对你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玄清点点头，问道：“仙人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我就走。”莫渊回答说。
“要弟子和师父说吗？”玄清问，“大家一定都想为仙人践行。”
“不必了，我走得干脆些比较好。”莫渊摇头，“恒一舟那里我自会告诉他，你不用操心。”
说完，他们结束了今日的教导。
等到晚上，莫渊真的离开院子去找恒一舟，与他谈谈明天离开的事情。
恒一舟早就听玄清说了此事，再听一遍也没有太过惊讶和挽留，只是叹息一声，然后躬身行礼：“老朽在此谢过仙人这些时日对玄清的教导之恩。”
“他很有天赋，你要好好看着他。”莫渊受了这一礼，对恒一舟说。
“是，老朽定当尽心竭力。”恒一舟应道。
莫渊看了看满院的月光，想起他第一次来到光天观时的夜晚，也是如水一般的月色。
时光飞逝，一切都在变化。而他的路还很长，不能在此久留。
“保重。”他最后说道。
第二天一早，莫渊离开了光天坛，一路向着南方前进。
洞灵源位于衡山，也是后世着名的“水帘洞”。
衡山七十二峰，各个峰头的风景都截然不同，而洞灵源则位于紫盖峰之下。
莫渊到达目的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登，看着洞天的路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越往深处走，天地间的灵气就越发充沛。
他来到水帘洞，瀑布从紫盖峰顶倾泻而下，直坠六十丈。水流击打在岩石上，激荡出无数水珠，在空中形成天然的屏障。
这个时候的洞灵源，还是无主之地，远没有后世那么声名显赫，自然也没有游客。
不过莫渊还是在水帘洞前发现了一座小道观。
他推衍了片刻：“这个道观，此时居住的人应该就是后世成仙的邓郁之邓真人吧？”
但对于这个时期来说，眼下的邓郁之还是修行未成的年纪。
莫渊不欲打搅到对方，悄悄潜行离开水帘洞的入口处。
他的脑海里，除了修炼，还在思考青乌公的试炼以及胡僧的事情。
“半个月过去了，这些时间足够胡僧那边察觉到端倪。我制造的假地图恐怕快要被发现了。”莫渊心想，“但他应当想不到我的存在。”
在光天观修行时，他就特意叮嘱过恒一舟和众道人，让他们不要告知山下百姓光天观的人回来，就让外界一直以为他们彻底覆灭了。
并且他主动出手，用道法替一行人掩盖了所有的生活痕迹，就算胡僧派人重新回来探查，也只会以为光天观的人都已经四散而逃。
“所以光天观的安全不用担心，但此事终究需要了结。”
莫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修炼地点，距离水帘洞不算太远，也能感受到那边传递过来的充沛水行灵气。
他坐下来打坐调息。
决定等修炼完毕后，再去仔细调查一下洞灵源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那个玄机子留下的其他地图。
之后，莫渊开始修行。
九天生基大法缓缓运转，修炼着分身。这里因为地势特殊，灵气会在流动时形成独特的回环，所以他修炼的进度也比在光天坛的时候更快一些。
修行之余，莫渊也抽空用神识扫荡洞灵源，寻找玄机子可能留下的痕迹。
水帘洞内外，山壁上下，他的神识细致地检查过每一寸土地。
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地图，”莫渊收回神识，“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
玄机子只留下了九份地图，不可能一找就是一个准。更何况此时的洞灵源也还没有正式成为洞天福地之一，就连后世掌管它的邓郁之都没有修炼成仙呢。
想到这里，莫渊又专注于修行。
他此时已经到达境界突破的关口。
莫渊静坐洞天深处，感受体内灵力流转。九天生基大法运转到极致，丹田中的元神渐趋圆满。
他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整个人都要脱离肉身。
这种感觉并非虚幻。
随着灵力运转，他的元神确实在一点点挣脱肉身的束缚。天地间的灵气不断涌入他的体内，每一次呼吸都让元神更加凝实。
突破的契机来得水到渠成。
他本来在还未成就凝神前，就已经学会元神出窍。此时只不过把当年的经历再重复一遍。
莫渊的元神天灵盖离开肉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这一次，他却觉得元神格外凝实，并且有种随时随地可以高居云端，俯瞰大地的掌握感。
出窍境界。
这个境界对修道之人来说意味着脱离凡胎，成就元神。从此可以元神离体，遨游天地。
“这就是出窍真人的感受吗？”
山川河流尽收眼底，世间万物皆为虚幻。
唯有灵脉的走向清晰可见，如同地底深处流淌着的一条条银河。
这种仿佛能掌握一切的感觉令人着迷，但莫渊并没有沉浸太深，很快清醒过来。
“好悬，”察觉到自己刚刚冒出的念头有多么不符合自身性格时，莫渊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掌控一切？可笑，这根本不是我修炼的目的！”
“难道这就是突破出窍期的心魔考验吗？那些无法突破的凝神真人并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道心不稳所以才境界倒退？”
莫渊一点灵光落在心头，又有了全新的感悟。
他的元神重新回到肉身，感受着身与灵的全面统一与和谐。
然后活动了一下身体，站起了身。
他其实能感受到，他的修为还可以更进一步。但是要达到那个境界，需要的不仅仅时间，还有机缘。
“该出发了。”
莫渊把九天生基大法修炼完成后的三具分身收回两具，留下一具守护洞灵源，然后迈步离开。
现在，他更有把握和胡僧、还有那条万年鱼妖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