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灏的印象在进手术室后便模糊了。
他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可燕樾却不允许。
“你不愿正视我吗。”
燕樾带着嘶哑的嗓音传来，凌灏心里像是咻得被一把锤子重击了一下，顿时失了血色。
他对上燕樾的视线，发现他双眼浮肿，里面布满了血丝，脸颊上的肉都少了几分，迟疑了两秒开口，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心。
“你昨晚没休息好。”
凌灏的声音沙哑，像是重感冒还没痊愈。
燕樾闻言，眼睛在凌灏脸上流转，没说话。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对方太好了，好到都快要忘记对方给他带来的伤害。
凌灏将自己的躯体从燕樾身上扒拉下来，动作优雅，仿佛“树袋熊”这件事在他眼里丝毫不损及他的形象。
“抱歉，昨晚我犯病了。”凌灏坐起身便想离开，却发现胃牵带着神经，让他阵阵犯恶心。
燕樾被他的呕吐声拉回现实，急忙下床拿来垃圾桶和一杯水。
凌灏什么也没吐出来，干呕得他嗓子眼冒烟。
“医生说近两天你都要静养，反胃，食欲不佳和精神疲惫都是正常现象。”
凌灏眉头一跳，强烈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不用，我还有事要处理。”凌灏避开他的目光，自顾自的起床，但身体明显不允许，还没离开床几步，凌灏一个腿软便半跪在地上。
？
他的力量呢？他这肌肉可不是吃素锻炼出来的。
凌灏有些不信邪的再试了一次，另一只膝盖也跪下了。
？
！
抬头看了眼双手环胸的燕樾，凌灏扯了扯嘴角，艰难开口，“过来扶我一下。”
“医生还说你酒精中毒，四肢无力，这几天尽量不要运动，要不是你身体好，早就横着进医院了。”燕樾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他扶起来，把剩下的话说完。
凌灏半躺在床上，丧气低沉。
这是他平生最丢脸的事情，可它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还在燕樾面前。
看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燕樾轻笑了一声，近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凌灏耳朵动了动，眼神杀来，仿佛在说你笑什么？
燕樾挑眉回应。
看着鲜活的燕樾，凌灏第一次觉得生病也挺好的，起码能让他看见燕樾的笑容。
见男人没什么大碍，燕樾打了几个哈欠，经过这一阵折腾，双眼困得酸胀，他无视凌灏，走过去躺下，没过一分钟便熟睡过去。
凌灏以为对方要算账，正打算闭口不谈，结果对方却趴到床上睡着了。
听着绵延不断的呼吸声，凌灏心头一软，侧身看着那张温润的小脸，眼神痴痴。
他最近瘦了好多，是没吃好吗？还是没休息好？
凌灏的手轻柔地隔着半指距离抚摸燕樾的脸颊，从额头到下巴，从左耳到右耳。
“我该拿你怎么办？”凌灏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他与燕樾之间的关系。
凌灏就着这个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发麻了都不知。
等到燕樾再次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还是被饿醒的。
燕樾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凌灏的身影，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居家服，面色也好了几分，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平板。
听见动静，男人瞬间将手里的活放下，“醒了？”
燕樾坐起身，眼神还有些迷离，睡的时间太长，还有些昏沉。
“饿了吧，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凌灏温柔的笑着，在那一瞬间燕樾还产生了似乎他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夫。
燕樾同手同脚的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面头发潦草，眼角还带着眼屎的自己，一时疑惑对方真不会倒胃口吗！
跟凌灏那张丰神隽佑的脸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山鸡。
等到冷水上脸，燕樾清醒了。
燕樾一出来，凌灏便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温柔的笑收起，再次戴上冷漠的面具。
“吃饭吧。”
燕樾坐到他对面，心不在焉。
凌灏也不挑破，自顾自的看着公司近几日的数据。
燕樾吃完，房间里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空调慢慢吹着，吹走了夏日的炎热，却吹不走两人之间的隔阂。
燕樾看着他优越的侧脸，羽鸦似的睫毛弯弯，挺立的鼻梁，微翘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一幅中世纪画卷。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漫不经心的上下滑动，仿佛几百亿的生意在他眼里如同儿戏。
燕樾不懂为什么他们到了这个地步。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两人隔了两米远，但好像却始终摸不到对方的心。
凌灏的病好了，他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息，按时上下班，给他洗澡，陪他睡觉，仿佛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燕樾知道，所有事情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事情很快就迎来转机。
凌蒯出手了，给凌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燕樾明显发现男人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即使回来了也要加班，根本分不出心神照顾燕樾。
半夜，燕樾起身看着身旁这个男人，疲惫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羸弱，他伸出手想扶平对方紧皱的眉头，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收回。
前不久，云联系了他。
他可以离开了……
燕樾却在那一瞬间犹豫了。
云：“你可以选择留下，有答案再找我。”
这些天，凌灏几乎是忙的脚不着地，燕樾大概猜想到是孟甜出手了，毕竟她也算是预知全文的人。
也只有她知道男主的弱点。
燕樾把手收回，却被凌灏一把拉住，他吻了吻燕樾的手背，声音沙哑，“怎么还不睡？”
燕樾抽了抽，没挣开，眼神乱瞟，“睡不着。”
凌灏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熟悉的味道将燕樾包围，耳边是他汹涌的心跳声。
“我哄你。”凌灏的手绕到燕樾身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母亲安慰着孩子，温柔和煦。
燕樾突然想起了院长妈妈，那时候他才到福利院，性格孤僻，低沉着脸，大多数孩子都不喜欢他，是院长妈妈来陪着他，哄着他睡觉，他记得当时她也是这样安慰他的。
燕樾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好像真的不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