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凌无力地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曜昉宸奕控制他肩膀的手，往日相处的朝朝暮暮在他心中已是过眼云烟。
如今真的坐上了少时梦寐以求的位子，但是那又如何？
“你也可以同她决斗，省着曜龙士兵无谓死伤。”
曜昉宸奕愣了一瞬，随后竟然勾起唇角，痴痴笑出了声。
“若我派你打头阵，再次面对她，你下得去手吗？”
班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碰不上她，她手上能人众多，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出征。”
双手无力垂落，曜昉宸奕心脏被狠狠揪紧，他宁愿和谢庭绾碰不到面。
但是对方一统三国的野心已经让她急不可耐将最后一块曜龙领土收入囊中。
苍白的唇微微抿起，曜昉宸奕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掩盖眸中的悲凉。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曜龙同翎雀不过一江之隔。
放眼不算陌生的滔滔江水，谢庭绾心里却是想到当初被那两个滑稽人贩绑架的狼狈模样。
短短几日便今非昔比。
换作是初到曜龙的谢庭绾绝不会想到好不容易逃之夭夭的自己竟然还有重返的一日。
这次没有昏迷之中被逼无奈的强迫，而是她一颗心迫不及待地叫嚣着一统三国。
崇州大陆的土地分裂得太久，就算翎雀先辈们浴血奋战、心机算尽，逐渐扩张翎雀的国土才有了能三国并立的格局。
这片灵力充裕的大陆上始终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斗争杀戮之事不断。
或许从她在小帝姬身上重生，完美地融合了翎雀之身和霁玄之血后，这个世界前进的车轮前便生出一条前人从未踏足过的新路。
肩上一重，寒冷江风带来的凉意通通被厚实的裘袄隔绝。
谢庭绾回头一望，那张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的熟悉脸庞映入眼帘。
谢庭诀为谢庭绾披好裘袄也不动，就站在她侧后方温柔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谢庭绾撩起被风吹乱的鬓边发丝绾在耳后。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庭诀浅浅笑了，声音柔和得如泉水潺潺。
“没有，很漂亮。”
谢庭绾脸颊染上红霞。
哥哥很少这么直白地夸她相貌。
毕竟对翎雀女子来说，相貌并不重要，而且这张脸是属于以貌美闻名翎雀的小帝姬的。
这么一望，刚刚动摇心弦的那点羞意又通通荡然无存。
谢庭诀似也发现了短短几秒中谢庭绾那复杂的心路历程，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她肩膀一个用力，扳过她身子叫她转身面向他。
四目相对，谢庭诀眼中的执着宛如水牢将谢庭绾困死，她一时间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
“统一三国后，你要如何？”
谢庭绾一愣，没想到谢庭诀竟然要同她讨论正事，一时间有些羞愧自己方才的想入非非。
“好好治理国家，还要提防叛军、安抚百姓，有不少事可以做呢。”
“呵！”
谢庭绾皱眉不解问：“你笑什么？”
“那你的后宫呢，还是任由它们空荡荡的吗？若真是如此，朝臣们的奏折会让你连勤政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安地搓着裘袄上柔软的白毛，她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可是……
中了情毒的那晚，夺门而出前最后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不过是露水情缘，但她还是想念。
即便明明对哥哥的感情更深，明明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来历。
可能因为是她第一个男人，所以格外在意。
“你在想谁？”谢庭诀蹙眉打断了谢庭绾越发偏激的思绪，“明明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为何不能把目光都放在我身上呢？”
语气中的失落和绝望毫不掩饰，谢庭绾紧抓着谢庭诀的衣袖，连哄带劝地安抚。
“哥哥，我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可是你给我的只是家人的喜欢，庭绾。你习惯了我的陪伴，但你也可以习惯别人的。”
谢庭诀有些焦急，巴不得把心剖开放在谢庭绾面前。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家人。”
谢庭诀有多憎恨翎雀国男子低微势弱的风气，谢庭绾对此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因为有她这个牵绊在，或许谢庭诀也会走上江行秋的老路。
为了地位和权势宁愿通敌叛国。
但是因为有她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在，谢庭诀放弃了追名逐利，安心地打理刹夜阁。
可现在，他所说的一辈子的家人又是什么身份？
“后宫不适合你，你是自由的风，怎能屈居一隅？”
谢庭诀身子一颤，像一棵大树经不住风吹雨打终于摇摇欲坠。
“哥哥！”
谢庭绾匆忙扶着朝她倒下的谢庭诀，双臂环抱着他的肩膀，他整个人都倚在谢庭绾怀里，眼角泛红，看起来像高烧不退的病患。
“但是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哪个寝宫就住哪个寝宫，没人会看轻你，也没人会约束你。”
“可是我要用什么身份来享受这些？”谢庭诀苦笑道，“是哥哥，还是你的夫侍？”
谢庭绾抿了抿唇，怀里的人却固执地逼她做个选择，好像她不选让他满意的回答就当场死给她看。
“这很重要吗？”
“我需要这个选择。”
“那哥哥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我都能满足你。”
在霁玄和翎雀军队的进攻下，曜龙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班凌先败下一成，直接被翎雀军队活捉关进大牢。
曜龙大将军承载曜龙国人所有的希望率领亲兵抗敌，最后只落下个马革裹尸的悲凉结局。
曜龙朝中能上战场的高阶灵修全部战死沙场。
往日繁华的京城如今被战败的阴影笼罩，百姓在翎玖昕韵率领的军队快速推进中担惊受怕，也有不少女子直接偷渡到翎雀国，换了个身份重新生活。
继那未办成的封后大典后，曜昉宸奕幻想过无数他和谢庭绾重逢的场景。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二人再次相见，是在曜龙的最后一道防线——京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