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褐眉心的小痣带着几分艳丽，灰色的瞳孔幽深，唇色却浅淡，嘴角扬起化不开的笑意。
宋翎移开视线，赵珩的笑，总是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容易扰乱人的心智。
只是赵珩钳制住他的手，却不容忽视。
“这就是你说的挣扎不过？赵珩！”宋翎垂眸，遮去眼中的狠戾，薄红修长颈脖间可以看到暴起的青筋。
反观赵珩面色如常，唯一能发现的变化，大概是他手背的同样凸起的血管。
然而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宋翎不得不承认，赵珩是胜利者。
“爆发力强而已。”赵珩说。
宋翎沉默。
赵珩见他不说话，手中的力道慢慢松开。
赵珩站起身，“别闹了。”
宋翎一言不发，走到的书架边。
抽出赵珩立在侧的剑鞘。
银剑直面向赵珩刺来，赵珩拍桌腾跃而起，躲避开剑尖。
宋翎踢开脚边的凳子，剑锋划破暗沉屋子，赵珩侧身躲过。
木屑翻飞，阳光透过窗棂，墨色与青黛衣衫交叠，偶见寒光乍现。
房屋不大，施展不开，破坏性很强。
仆人站在外面，诧异地听着里面破裂碰撞的声音。
“打起来了……”
“王爷王妃打起来了。”
“王妃肯定是因为刚才那个年轻的男子生气了，真是蓝颜祸水。”
“不过，那人也没有王妃好看啊。”
“家花哪有野花香，你个姑娘家家不懂。”
“呸！王爷才不是这种人。”
“……”
砰！
众人惊得后退。
随着声巨大的响动，一切归于寂静。
窗棂内，阳光泼洒的半空可见微尘渐渐落下。
顺着下落的尘埃，隐约可窥见木色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
微光照在宋翎的脸上，他想要抬手遮挡住刺眼的光。
赵珩却以为他还想挣扎，紧握他的手腕摁在地上。
不远处的桌子中间，插着正在晃动铮鸣的银剑，微光洒落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亮，正好照向宋翎。
强烈的光照下，宋翎半眯着眼睛，纤长的睫眼遮住他眼中瞳孔，在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阴影。
赵珩垂眸看宋翎，额前的碎发有些散乱，正好遮住眉心的红痣，白皙的脸颊上，残留着一道浅淡的红痕。
对他这张脸，宋翎是一点没留情。
宋翎桀骜，旁人多看他一眼都是冒犯，更不要说赵珩。
所以赵珩很少有机会如此仔细地描摹宋翎的容颜。
老实说，宋翎的容貌并不比赵珩差，如果说赵珩是略微异域的殊色，那宋翎便是最具有文士风姿的代表，处处透露着端正俊秀之美。
但宋翎身上的傲气，破坏那份属于文士的儒雅随和，显得清贵难近。
“放手。”宋翎冷声呵斥。
被钳制在木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牙关咬紧。
赵珩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宋翎身上。
“王爷，还打吗？”
比起打，宋翎更想把他的舌头拔了。
“你若是说一句话，不打了，我便放手。”
宋翎听着他挑衅的话，心中郁积。
倏尔睁开眼，狠戾的眼神还没有散发出威胁，
在受到阳光刺激，刹那流下眼泪。
宋翎立刻闭上眼睛，可已经来不及了。
透明的泪珠顺着微红的眼眶缓缓流下
“滚。”宋翎咬牙，面色陡然变得苍白，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
除了愤怒羞恼，宋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宋翎这一生不能说极为顺利，也有过无奈和失落。
但是却从来没有受辱过。
宋翎的母妃是当今皇贵妃，母家势力强盛，程衔月本人更不是个吃亏容忍的人。
皇后也要卖她三分薄面，宫里的人更是奉承巴结着。
程衔月极为貌美。
真正应承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初入宫便是四妃之首，荣宠圣眷。
不过两年便诞下四公主，宋翎的姐姐，宋长宁。
宋翎和宋长宁相差五岁。
宋长宁是个极为聪明且温柔的女子，在宋翎的记忆中，阿姐永远是温和的。
十年前，十六岁的宋长宁担起去北羌和亲，共建和平的使命，这些年只有寥寥数语托信使寄回。
十年前，宋翎不过十一岁，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送走，无可奈何。
那是他第一次流泪，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此后他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跟着舅舅荡平北羌，接阿姐回来。
但父皇一次又一次对程家的打压，不断提醒宋翎，作为没有兵权王爷，他只能接受别人的摆布。
只有不断往上爬，站在那最高的顶峰，才能护住自己想要护的人，才能庇佑这天下黎民百姓免受流离之苦。
二十余年，他的傲气从没有跌落过。
如今他竟然在外人面前落下泪，虽然都怪这该死的刺眼的光。
但宋翎还是无法接受，那滴不合时宜的眼泪落下，让他心中的愤怒异常高涨。
赵珩必死！
胸腔的怒火溢出，宋翎抑制不住喉咙间的腥甜，淡红的血迹从嘴角流下。
“宋翎！”赵珩面色稍变。
立刻点上宋翎周身的穴道，抱着宋翎踢开倒在一旁拦路的桌椅，把人放在床榻上。
“宋翎，你怎么了？”赵珩撸起宋翎的衣袖，他的脉象很紊乱。
宋翎感觉自己深处在沸水之中，全身滚烫，快要溺毙其中。
这种感觉他发病时以前也有过，但从未如此强烈，意识混乱，眼前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赵珩看着他颈脖间突然游走的凸起，面色冷凝。
眉心暗红的小痣也随之皱起。
宋翎感觉到风冷往身体里灌，下意识要去拢衣衫，却被人用东西绑住了手腕，系在床柱。
赵珩褪去宋翎的衣衫，白皙挺阔的肩背之下，火焰似的纹路，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越往上颜色越淡，从精瘦的腰身贯穿起伏的脊梁。
赵珩抬手摁在宋翎的脊柱上，顺着最红的那条纹路一直触动到淡红的尾部。
“看来是因为我才会如此躁动，迟早把你取出来扔给小黑吃。”赵珩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此时，宋翎完全陷入在杀了赵珩的梦境中，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