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回头，
洞内的灯火通明，映照着他的俊秀的脸庞。
如今的模样和当初在天启看到他时一般。
终于不再是少年模样。
但宋翎轻快的脚步，在接触到赵珩眼神的刹那，却停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赵珩不对劲。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大概是赵珩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宋翎心下一颤。
来到南诏成功见到小赵珩时，见赵珩依然记得自己，他便放松了警惕。
而今……
宋翎暗自握紧拳头，长袖微微颤抖。
赵珩沉默着从宋翎身上移开视线，
宋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
赵珩身前的玉石床上躺着一个人，因为他背对着宋翎正好遮挡了床上人的脸。
但看那人露出的繁琐而鲜亮的衣物，明显是女子。
“赵珩……”
“别过来！”赵珩突然沉声道。
宋翎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停在原地，愣怔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没有等到赵珩回复他。
只见赵珩侧俯下身，错开的一瞬间，宋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墨晴。
她果然在这里。
赵珩抬手，虚空从墨晴的头上拂过，可见银光笼罩在她身上。
而墨晴身上的光明亮一分，赵珩身上的就越虚弱一点。
宋翎看着他的动作，
心下猜测赵珩应该是在替墨晴疗伤，还是不要轻易打扰。
有些话等他找到师父再说也不迟。
这般想着，宋翎便四处打量起了周围，
突然，玉石床左侧一抹突出的白色衣衫吸引了他的视线。
宋翎心下一紧，这衣服上的纹饰很像师父一贯的风格。
正要去探查此人是不是师父，还未来得及靠近，没有半分防备的他，便被迎面而来的强劲的风扫回去。
砰！
宋翎像断线的风筝，径直砸在了石壁上，仓促间，抽出剑鞘，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形。
宋翎一手扶着剑，一手轻擦嘴角边的鲜血。
略微抬眉，透过有些凌乱的碎发，黑沉眸子盯着不远处还在玉石床边忙着救人的赵珩。
“赵珩！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你竟然伤我？
宋翎握紧手中的剑，手背上混着血迹的青筋暴起。
嘴角的血渍和背后隐隐作疼的伤口，都在提醒他，方才正是眼前人伤了他。
“我说了，谁也不准上前。”
“违者，杀！”
赵珩冰冷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
哪怕是初见，宋翎也没有听过他这般冰冷的声音。
宋翎痛苦地闭上眼，“好！”
他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见赵珩，还是半个月前，他半夜来南诏宫中。
那时赵珩还是是年少的模样。
他来时，行色匆匆，“如果，有一天我不认识你。”
“我对你动手时，你也不要对我半分留情。”
“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宋翎拧眉，没有答应。
赵珩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最重要的一步，还没有来，到时候，我也没办法预料。”
原来，一切早有结果。
赵珩！
如果没有了一切的记忆，你还是你吗？
宋翎咬紧牙关，再度睁开时，微红的眼眶已经没有任何波动。
“那就试试！”
话落音，他已经冲向另一侧的石壁，接着嶙峋的凸起，一跃而下。
这次，他看清了躺在玉石床一侧地上的人，正是孟棣。
“师父！”
但孟棣的处境似乎并不好，面色惨白。
宋翎落在孟棣身侧，半跪在他身旁，抓住他的手腕，轻探……
只轻轻触碰了孟棣的身体，他便僵硬在原地，
枯瘦的手腕从他手心脱落……
砸落在地上，沉闷的轻响，却像一把重锤落在宋翎的心口。
如此冰冷！
他的师父也没了。
宋翎低头看着孟棣的脸，和那日分别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过分青白的面色。
鬓边斑白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胸前，
“师……师父……”
宋翎喃喃自语，“师父，”
无措地手落在孟棣脸上，又慌乱地抬起他的手，不停地在他腕间摸索着……
方才，抹在自己手上的鲜血现在染红了孟棣的衣服。
也在他青白的脸上，晕出了淡红的生气。
“师父，我带你走……”
宋翎附身抱起孟棣，踉跄两步，稳住身形。
可还没有走出两步，便感觉一股奇怪的阻力。
整个人似乎撞在了什么屏障上。
宋翎腾出一只手，向前触摸。
果然感觉到一层奇怪的阻挡。
他抬头，仔细看，
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淡淡的银色光晕围绕中。
宋翎回头看了眼赵珩，赵珩还在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身上的银光和围绕在玉石床周围的银光一模一样。
只有墨晴身上的银光更亮。
“放我出去！”宋翎冷声道。
他现在已经无意再管赵珩是否还记得他，他要带师父离开这里。
赵珩没有回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等我做完该做的事。”
“你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宋翎把孟棣轻轻放在地上，握紧手中剑，“我再说一遍，打开，我要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宋翎冷哼，“好！”
“那就别怪我了。”
宋翎忽然抽出剑，迎面砍向眼前虚浮的银光。
在剑刃与银光碰撞的瞬间。
整个银色的光圈骤然刹亮，
一瞬间几乎照亮整个石洞，而后很快暗淡下来。
嗡鸣声不断从剑刃接口处传出。
宋翎握紧手中的剑，手不停地随着波动的银光颤抖，手心更是被震的发麻。
“够了！”
“我再说一次，不要乱动。”赵珩的声音从宋翎身后传来。
宋翎没有理会。
不知道与那屏障僵持了多久。
耳边响起微弱的女声，
“赵珩……”
宋翎动作一顿。
赵珩亦如此。
她醒了，宋翎侧目望向还躺在地上的师父，心下一阵悲凉。
虽然，他有想过师父不愿意离开此地，而自己这次离开南诏，怕是很难再见面了。
但没想到诀别来的这么快。
“你醒了，别动，你现在……”
“不要救我了……”墨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已经……死了。”
“我死了也不可惜……不必因为我的身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