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预料的一样，洛璃遮住脸也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几乎每个人都要驻足看他。
在成衣店内乌松月去试衣服，洛璃坐在桌旁等她。就已经有很多人站在门外向内张望了，很奇怪的是，店老板并不阻止，反而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仿佛这些人来看洛璃，是他的一种荣幸。
乌松月抱着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说不清的背后一寒。
这么多人明明是热闹的，可她作为战士的本能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她咽下口腔分泌的唾液，尽量小心的走到洛璃身边。
隔着昏暗的灯光，她仍能看见他微妙变化的眼瞳。他在不耐。
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外边这些人。
她没有说话，当她牵起洛璃的指尖，这些人突然缓缓移动了视线。
那些炽热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她身上。
乌松月身上的汗毛都要炸了！
她扔下一张银票，拽着洛璃飞快的离开这里。直到她走到街上，那些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她。
要疯了！
她走的飞快，不知走了多远被拽住了。
“小心。”
身后洛璃清冷的声音传来，她忽然清醒过来。眼神恢复清明。河畔冰凉的风拂面，乌松月的身体忽然一个激灵。
她看着洛河的河面，狠狠的闭上眼。
她的精神被影响了。
洛璃皱着眉看着她身体僵硬，胸腔里说不清的情绪在蔓延。他空着的手抚上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乌松月闭着眼，眼睫轻颤，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放在她肩上的手关节微蜷，移动到她另一边的肩膀上，变成了半揽着她的姿势。
他看过祭典时凡人母亲安抚怀中婴孩的动作，笨拙的学习着安慰她，轻抚她的后背。
他喉结滑动，声音低哑问她：“吓到了？”
乌松月靠着他没有说话，身体的重量却压在他身上，诚实的依赖他。
等她平复好呼吸，才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么脆弱。”
没有影响是假的。
到了洛河边洛璃头上的帷帽已经不见了，他的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双眸微眯。他拨弄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声安慰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的脸颊靠在他的掌心，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下。
问道：“那些人……是因为你么？”
洛璃笑而不语。
她再次感到莫名的寒意。
她说的当然不是人们正常的好奇。后来那种痴迷和狂热是不正常的。
原来他也给她展示了他的另一面。
回去的路上，他语调漫不经心的给她解释，这是他天生的特质，或者说地仙都会有的特质。这也是凡人很少见到地上神的原因之一。
他的夸奖也是真的，她是第一个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还没有失去自我的凡人。
乌松月坠在他身后，听完后深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底的惊惧。
神祗之所以是神，也有其性情阴晴不定的特性。
凡人生死如蝼蚁，皆在其一念之间。
惊惧之后，又唤醒了她本能里的兴奋。她绷紧了下颌，落地后快跑了两步赶上他，和他并肩。
洛璃走在前面摩挲着手指，一个另他有些愉悦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她刚刚没有推开他。
她明明有害怕，她的肩膀颤抖。
她那么脆弱，他的手掌只要用力就能捏碎她的骨头。
可他还想再抱一下她。
*
洛璃没有主动抱她。
夜里乌松月突然醒了，睁开眼发现地上的床铺是空的，连上面青草的味道都淡了。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洛璃为她着想，去别处抓了些荧光小鱼来，现在这个时候小鱼门正在窗外睡觉。一闪一闪的悬浮在半空中。
可他人呢？
乌松月躺在枕头上想不出结果，没多久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不会想到，洛璃又出现在他们白天去过的巫祝家里。河神的出现带着洛河的水汽，院子里的植物都出现了异常，向着他所在方向生长。
当洛璃毫不避讳的释放出神力，所有的生物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院子里植物几个呼吸间就变得高大，整个院子仿佛一座生机旺盛的植物园。
巫祝本就睡不安稳，此时突然从梦中惊醒，听到院中的动静，以为沈薇去而复返。
她胸中憋闷，怒火硬撑出了三分勇气，裹上外袍便往院子里走。
门被她大力推开，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到院子里站着高大的男性背影。
不是沈薇。
她感受到一丝寒意。
“你是谁？”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对了，刚才被推开的门也没有声音。
再看院子里的树，明明在随风摇晃着枝叶，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她怕了，恐惧支配着她，双腿不听使唤的发软。
她咕咚一声坐在地上。
这本应该有很大的声响。
高大的声音似乎听到了这一声，在月下缓缓转过头。雪肤乌发，睫毛上是浅浅的湖蓝色。耳朵后面的鳍柔软的随风飘动。
他闭着眼，正朝她走去。还有两三步距离时他停下来，问道：“是你选了她当祭品？”
巫祝被巨大的恐惧包围，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沈薇。
她爬起来，朝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解释道：“不不不，我算出来的是她妹妹沈瑜。是沈氏夫妇，他们为了保住小女儿才让我这样做的啊。”
她匍匐在地上，身躯颤抖。这次她终于听到了声音。
洛璃即使闭着眼也能注视到她的状态，他冷淡道：“你用她的性命，换了钱。”
巫祝哑然。冷风中她终于明白他是为沈薇而来的？
沈薇的死而复生、他身上非人的特质、死亡般的压迫感……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了。
她颤抖着抬头，看向他那张清冷神圣又混合着些许妖异的面容。
听到他问道：“听说你是河神的巫祝？”
她缓缓地点头。
他薄唇轻启，双眼缓缓张开，眼瞳中流转着奇异的光芒。
祂说：“你错了，我并不需要巫祝。也没有向人间传达过我的旨意。”
视线相撞，巫祝的眼神渐渐涣散。
……
第二日一早，起来的管家还没来得及惊叹院子里的异象，就发现他们的巫祝大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