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无视掉心里的不适，转动轮椅。
听到声音的二人回过头，女子见到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脸上挂上了客气和疏离。凌遂拱手，眉眼微动瞧了她一眼。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起叫了声：“殿下。”
萧衍却能从里面分辨出她的声音，还听出了她的情绪不高。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披着梅色外袍站在院子里，脸上的胎记也被衣服颜色融合的自然，不那么扎眼。
她动作敷衍，整个人都写着抗拒。
看出这一点，萧衍的手指本能地蜷了下。回应着心里的躁动。
他目光最终从她身上飘过，落在凌遂身上。乌松月无意识地肩膀放松，拢紧肩上的外袍，拱了拱手转身往屋内跑。
二人看着关上的房门对视了眼。凌遂摊手，绕道他身后去推轮椅。
“殿下怎么来了？”他说，“最近不是在整编陛下送来的那些侍卫，还有去护国寺的事要安排。”
“适才殿下也听到了，安宁郡主并未记恨殿下。”
萧衍扣紧了指尖的珠玉，侧头看向他，阖动唇瓣却没有声音。
“你和她关系很好？”
凌遂看得懂唇语，没克制住眼中的惊讶。
失声后萧衍之后重要的事才会开口。
凌遂很快收敛起讶然，略作沉吟道：“算得上惺惺相惜吧。郡主是个聪明女子，若不是被容貌所累，也不会明珠蒙尘。”
微妙的不适感再次出现，萧衍沉默不语。
凌遂说的委婉，他还是能听出来里面的含义。
他们确实关系好。
得到了答案并没有让他放松，烦躁却愈加强烈了。
他讨厌失控，在八岁以后就很少体验到这种感觉了。他难以忍住想毁掉她的冲动。
萧衍八岁突遇变故后性情大变，原有的仁慈温和仿佛都被现在阴冷的他蚕食掉了，整个人变的阴郁多疑难以窥视。
身边能用的也都是过去的老人，萧坚不是没有想往他身边塞人，那些人或早或晚都被处理掉了。
父子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
她的确是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能活多久呢？这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思。
萧衍的指尖习惯性的轻点，在轮椅上歪着头。
就算是棋子，也要物尽其用才最可以吧。
再留她一段时间吧。
*
岐山行宫是旧行宫改造而来，山后面有天然的温泉。
乌松月好的差不多了去泡温泉，全身的毛孔都跟着放松下来。慵懒的趴在池边闭目养神。
她手背上得鳞片花纹沾了水，颜色也更鲜艳了。
“洛璃……”她低喃着那个名字。
被存档后她不会再回忆起有关洛璃的感情，记忆还在。
她离开后，洛璃应该是飞升了吧？她的任务绩效都到账了。
攻略洛璃要比辅佐狗东西容易多了。帮狗东西搞事业，还容易搭上性命。
唉。
她憋了口气沉入水里，黑发铺开，水面上冒出一串泡泡。
乌松月在原世界很喜欢这样玩，身体沉浸在水里，整个人被水流包裹住听不见任何声音，会很舒服。
她默默的数秒，数到二十五秒时手臂忽然一紧，被人拽住，从温泉池里提溜上来。
乌松月偏过头，从湿漉漉的发间看见神色不解的萧衍。
她：……
美好的夜晚忽然被破坏了。她望天，月亮都缺了一角。
乌松月站起来，微微使力挣了下。萧衍没松手，却带动了他身下的轮椅。轮椅小幅度滑动，车轮磕在池边凸起的石栏上。萧衍整个人没防备的扑过来，眼底的惊讶遮掩不住，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
乌松月脚底一滑，两个人跌落水里。
她呛了口水，爬到水池边坐起来，没管萧衍。心想着，他身上还有她划的两个月寿命，死不了的。
她扶着池边，摸到准备好的浴袍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水，对着萧衍的位置露出恶劣的笑。
他死不了，她还挺痛快的。双赢。
反正不是她先动的手对吧。
温泉池不深，萧衍的衣服泡了水有了些重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里站起来。抚着胸口喘的厉害。
发红的眼睛看向她，又可怜又阴狠。
啧。她没怕。笃定了萧衍短时间内不会动她。
扭过头故意无视了他的注视。
她爬出池水上岸，裹上浴袍。迎着犬牙震惊的目光离开温泉池。身后传来犬牙下水和惊呼的声音。
凌遂晚间突然过来，看她没什么事后放松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乌松月惊奇的看着他道：“你干什么去了，赶着上朝这么急？”
凌遂放下茶杯，喘口气：“还不是你和殿下，怎么就能落水了？”
“可别，”她举起手中的扇子，“是你的殿下突然不知道抽的什么疯，来拽我。”
凌遂明白后失笑着摇头：“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乌松月意味深长的摇晃着扇子：“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嫌我多余。”
她现在也和萧衍处在微妙的平衡上了。
*
她小小的扳回一局，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脚。
睡到夜里，乌松月被新来的丫鬟红杏叫醒，还没问请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了窗外亮起的灯光。
这她可太熟了，每次有她的事都是这场景。
红杏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压着声音道：“郡主，似乎是殿下那边出事了，一定要您过去。”
要她？乌松月皱眉，很是不解。派了很多人过来，显然是要她一定过去了。
她拍了拍红杏的手叮嘱道：“你和芸豆先休息，我去看看情况。”
红杏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丫鬟是宫里派来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上面那位就能知道今晚情况了。
乌松月走出门，裹紧了肩上披着的外袍。悄悄打量了一下派来的人。都是陌生面孔，犬牙和凌遂都不在，看来萧衍是出了问题，他们应该都在萧衍身边。
萧衍住的地方和她住的距离几乎跨过了半个行宫。达到后不用说她就知道是萧衍的房间，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儿。
她站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身旁的内侍出声通报：“殿下，郡主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