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尹凝然你不用等着训话了，直接上五楼就行了，怎么才来？客人都等你半小时了！”
尹凝然刚一进门，经理沈超正带着若干人等在大堂巡视消防，一眼就看见了她，最近天干物燥，消防栓都要挨个检查，城东一家酒店昨晚就失火了。
尹凝然脚步一顿，面上强扯出一个笑容，怕什么来什么，经理不会真要给她扣钱吧？这个月的全勤是她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她可不想没到月底就付诸东流啊。
“沈经理，您找我？”
沈超挺着个大肚子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身后一行人继续低头检查，对方大步朝着她走过来，尹凝然莫名有些紧张，默默抠着自己的手指。
经理招招手，示意她往旁边走几步，避开前台，尹凝然听话地走过去，沈超四下看了看，小声对着她讲，“知道你还是个学生，下次有空早来点，好好表现，这个月给你加薪。”
经理没头没脑的一番话上来把尹凝然整懵了，不是昨天旷工罚款的事，还要给她加薪？
莫不是搞错了吧？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努力工作肯定是没错的，立刻当面表决心，“经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累是真累，干活哪有不累的，赶上有时客人迟迟不愿走加班，下班的时候都凌晨三四点了，眯一两个小时就得爬起来继续上课，好多时候她都想放弃了，最后又咬咬牙坚持下来。
不过醉月给的是真多，一份兼职能顶她在别处两份工作了。
“嗯，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经理说着递给她一个卡牌，是上岗工作牌，挂在脖子上的，这里每名正式员都有一个，方便顾客记住服务生的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转正了。”
“谢谢经理！”
尹凝然欣喜地接过工作牌，仔细看了看，戴在脖子上，又对着经理鞠了一躬，“谢谢沈经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栽培和指导。”
“这小嘴甜着呢，”沈超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不会看错人！行了，上去工作吧。”
“好的经理，我先去换件衣服，”尹凝然喜滋滋地跑到更衣室，又把东西锁好出来，转正就意味着她和醉月的正式员工在待遇上是一样的了，每个月的薪资按绩效算，底薪加提成。
醉月有钱人来得多，允许小费和打赏，服务生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拿钱，谁有本事能拉拢顾客或者卖出去的酒水多，肯定就拿的工资多，上个月业绩第一的服务生拿了三万多块，拿两万的有几个，一万多的也有不少。
她得继续努力，争取下个月也能拿到一万。
长得好看，服务态度热情，语气温柔，都能算是加分亮点，这一行也是讲究回头客的，有的顾客买你的酒，就是单纯看你长得顺眼。
“凝凝，你终于来了！”
尹凝然一手握笔一手拿着一个小本本刚上五楼，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洗手间出来，从身后叫住她，她脚步一停回过头，“迟先生？”
漆黑乌亮的眸子微微闪动，“刚才经理说楼上有客人找我，是您吗？”
“除了本少还能有谁？”
迟聿衡一步步慢慢朝着她走近，依旧是屌屌的姿态，很符合他的人设。
手里打了个响指，在尹凝然面前站定，她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不过迟聿衡走路姿势很正常，也没有摇摇晃晃身体不稳，应该不是喝的很多，关心地问她，“凝凝你没事吧？”
尹凝然恍惚了一下，意识到他应该是在问那天她被一群流氓下药的事，摇摇头，“多谢迟先生关心，我没事。”
“那天姓时的把你带走，”迟聿衡望着她，说到这里轻咳了一下，“你们……他没对你怎样吧？”
想起那天她被时知宴带走后发生的事，尹凝然一张秀气的小脸染上一抹酡红，拿着纸和笔的手忍不住捏了捏，他们最后是什么也没发生，浴室里水汽氤氲，她无力地瘫倒在白色浴缸里，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游走……
衣服湿了水紧紧贴合着她的身子，冷水让她冻得牙齿打颤，胸腔内的烈火又不住地烧灼着她的理智，她不相信他什么也没看见。
双眼迷离中，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喉结滚了又滚，开口声音低沉喑哑，他明显的肌理，连同线条流畅的小臂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打了烙印一样，还有到后来他的身体不知怎么就……
也和发生了什么差不多。
她垂首站着，慢慢地整个耳根子都烧起来，窘迫地闪躲过迟聿衡探寻的眼神。
开口像蚊子嗡嗡，“没，他没对我怎么样。”
她不敢说时知宴没送她去医院，而是把她带回了蓝月湾。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一室，她又被下了药，说出去谁会相信。
“那就好，”尹凝然的脸色有些奇怪，不过迟聿衡也没来得及多想，听她说没事他就放心了。
走廊里有些暗，不细看很难发现女孩从耳根子到脸颊，都红了个彻彻底底。
尹凝然想起刚才在一楼大堂经理一脸焦急的模样，忙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啊！”迟聿衡语气从放荡不羁立马转换到几分严肃正经，认认真真低头看着比他矮一大截的女孩，“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女孩还有几分紧张，忙抬起头，她性格好，在学校也很受同学们喜欢，从小到大也给人帮过不少忙，有偿的无偿的。
每次别人一找到她让她帮忙，她还是会下意识有点紧张，受人所托怕给人把事情办砸了。
因此就算是无偿帮忙， 她也是尽心尽力。
“你别害怕，”刚才他一提帮忙两个字，尹凝然的身子不着痕迹地向后缩了一下，很细微的一个动作，迟聿衡怀疑自己喝多了眼睛也花了。
“这周末你有时间吗？周天晚上有个酒会，我想让你当我的女伴。”
“我其实很讨厌这样的应酬场合，除了客套就是喝酒，没意思，没办法我爸非让我去，”迟聿衡挠了挠头，一脸沮丧，看出来是真不想去。
”你到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是站在我身边就行，喝酒也是我喝，我知道你有兼职脱不开身，经理那边我已经给他说好了，不算请假，酒会结束我就把你送回去，一晚上给你五千，你觉得怎么样？”
尹凝然攥着手指听他说着，当听到一晚上五千的时候，内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这么多？
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
刚想张张嘴答应，不知怎么那男人熟悉的面孔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他板着脸，样子很凶，恶狠狠地警告她。
“迟聿衡那样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离所有男的都远一点。”
想到这里，她身子又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她其实很怕时知宴不定时对着她发疯，那男人看着衣冠楚楚，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和她过不去。
也怪她先招惹上他，她想逃，可是他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迟聿衡出的价格实在令人心动，有这五千和没这五千就是不一样，五千块钱不算多，但是对于像她这样在大城市底层摸爬滚打的普通人来说，生活水平就差了一个档次。
她打算等尹若芬出院后找找看租个房子。
她经常加班，下班晚，宿舍落了锁进不去，每次只能厚着脸让宿管阿姨给她开门，宿管起床气重，少不得劈头盖脸被臭骂一通，有时说话很难听，说她半夜去哪里胡混，到现在才回来。
她一开始觉得委屈，很想哭，几点下班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啊，慢慢也就释然了。
连脸皮都磨厚了呢，她觉得。
在赚钱挨骂和不挨骂但没钱之间，她毫不犹豫地果断选择了前者。
还有姨妈也没地方住，宁城物价高，寸土寸金，这么多年一直挤在主家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车棚改造的，不朝阳，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隔壁就是狗窝，她想想都觉得憋屈。
攒攒钱租个不是很贵的房子，也不用太大，太大也付不起，够两个人住就行了，商量好了她就和姨妈搬进去，生活也方便。
哦对了，她想起来时知宴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酒会就在这周天，不就是后天，他应该也没那么快赶回来吧？
尹凝然默默说服自己，宁城这么大，就算他回来了也没关系，他多半也不会和迟聿衡去同一个酒会，二人似乎都互看对方不顺眼。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多半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心一横，嘴角一抽就答应下来，“好的迟先生，我有时间。”
有钱不赚，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