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房门大开着，时知宴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眉目低垂，叫人看不清表情。
江淮在那头战战兢兢，“总裁，监控修复好了。”
短短几个字，比千言万语都来得更为振奋人心。
“等我，”男人说着拿了外套，一把摸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车子从半山腰呼啸而过，一路直奔山下。
“小姐您看看，我们这栋楼虽然老旧了些，但是水电方便，一应俱全，”房东把钥匙插进孔里，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有些黑，房东伸手把灯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
下午尹凝然从警察局出来，就匆匆过来看房子。
要出租的房子在一幢老旧小区，三楼，不朝阳，一天中偶尔有几个小时能见到阳光，房东把大致情况和她说了一下，独卫，不包水电，有个小阳台也可养花，一个月三千二，水电费自付。
得知她们有两个人住，房东特意给她们介绍了这一间，有两个卧室，就是小了些，两个人也能睡开。
房东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又把洗手间的水龙头打开，“您看看水压都能供上来，三楼完全没问题。”
“烧水洗衣服都很方便，洗衣机和厨房随便用，这户人家孩子上大学这两天刚搬回老家，一开学去外地，租了十好几年了，保证没问题。”
“小姐你看看还满意吗？要是价钱合适的话今天就租下来吧！”房东看着像个实在人，“说实话现在大城市房子不好租，这里就是交通不太方便，别的都挺好，就剩这一间了，再多了也没有。”
“老板还能再便宜点吗？”这房子她很满意，就是租金太贵了。
尹凝然捏着一个手提袋，里面是所剩不多的现金，之前那个包包还是一上大学开学的时候买的，用了三年都掉皮了，底下还破了一个大洞，不能用了。
她干脆也不买了，出门都是直接用手提袋，省钱又方便，还安全，别人也不会想到她这手提袋里能装什么值钱的东西，压根就没有人注意。
“我这已经是最低的良心价了，”房东也不想把价格降得太低，“您要不租我这也有的是人租，那一户搬走得急，明天说不定就有人上门来问了。”
“三千行吗？”尹凝然放柔了语气，她本来说话声音也有些细腻，听着像是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她手头一共还剩下三千五，醉月兼职又打水漂了，她不敢一下子把钱都花出去，还得吃饭，在下一份兼职找到之前，总得预留一点生活费吧，要不吃什么喝什么。
“三千太少了吧？你就租一个月。”房东看这女孩衣着朴素，想必家里也是没怎么有钱的，比起月租来，房东们其实更喜欢年租。
“我先租一个月的，等下个月我攒攒钱再续租，您看这样行么？”
她窘迫地开口，不是不想长租，是实在付不起。
“那也行吧，”房东最后松了口，也挺同情她的，“看你这丫头也怪为难的，最近大公司裁员我女儿都下岗了，年轻人在大城市打拼不易，这样吧我再让你一百块，三千一，不能再少了！”
尹凝然歪头想了想，“可以。”
“谢谢您，”对着房东鞠了一躬，伸手把存钱罐从袋子里掏出来，当场砸开，再加上带的一些现金，凑够了三千一整递给房东。
捏着手里仅存的四百元，有零有整，她盘算着下个月该怎么过活，省吃俭用，应该能坚持到下月中。
送走了房东，尹凝然坐在灰色沙发上，把双臂伸展开呼吸着，环顾一下并不算宽敞的房子，内心有一种充实丰盈的感觉。
室虽小，但是有家的感觉啊，当即摸出手机即给尹若芬打了个电话，“喂凝凝啊，怎么了？”
“姨妈我找到房子了，”女孩的语气带着欢呼和雀跃，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和喜悦，“您收拾一下东西，我这就去接您。”
巷子有些绕，她担心尹若芬一个人摸迷糊了。
“房子？”尹若芬一头雾水，“啥房子，你现在不在宿舍？”
“不在，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您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尹凝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太激动了，姨妈还不知道租房子的事，慢慢和她解释着。
“放暑假了，学校宿舍马上就关了，您那地方小住着也不方便，我用做兼职攒下来的钱租了个房子，您搬过来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她又补充了一句，“两室一厅，住两个人没问题。”
尹若芬听懂了她的意思，这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外人眼里瞧着挺安稳文静一丫头，闷声不响就把事给办了。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租房子不便宜得花不少钱吧？”尹若芬叹口气，是嗔怪的语气，“有钱买点吃的不好，租啥子房子，你看看你都饿瘦了。”
宁城物价高，是老家的五六倍，尹若芬不是没尝试过在外面租房子，房价高到离谱，贵得吓人，一个月给人打工的钱去除租房子吃饭就所剩无几了。
“姨妈没有，也没有很贵，一个月房租两千，”见说不通，尹凝然使出了撒娇的语气，她少说了一千，要说三千的话姨妈肯定心疼钱不同意。
在别人屋檐下办事说话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她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想方设法想让姨妈搬出来。
电话那头尹若芬愣了一下，印象中凝丫头很少对着她撒娇，心一软就没再坚持。
“现在啊？”也不知道说什么，尹若芬有些犹豫，“要不明天吧好孩子，天都黑了，你先住下，明天我再过去咋样？”
尹凝然还没来得及张口，尹若芬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你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叫我怎么放心，这样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打个车过去看看，东西先不带了明天再拾掇。”
也没真想着搬过去，她先过去看看情况咋样，主要是担心一个女儿家晚上一个人在外头有危险，尹若芬想着先看看条件怎么样，真宽敞再说。
要是地方小就不去了，不给孩子添麻烦。
尹凝然立刻给她发过来一个定位，“就是这里，兰香苑小区，您到了说一声我去小区门口接你。”
四十分钟后，尹若芬果然手臂上挎着一个蓝色包袱来到小区门口，尹凝然提前十分钟就到小区门口来接她了，高兴地朝她招招手，“姨妈这里！跟我来。”
女孩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一路走一路跳，嘴里哼着小调，路灯光半洒落她肩头，这一刻尹若芬也才意识到，她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凝凝懂事，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重担，上小学的时候自己就学会了炒菜，现在一些孩子上大学了还不会做饭，她也见过一些大学生周末放假，三五成群结队出去玩旅游，丫头每天忙着兼职，一次也没见她主动出去过。
想到这里，尹若芬眼眶不自觉红了。
要不是她生那场大病把家里的积蓄都花掉了，凝凝也不至于这么辛苦，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自责。
是她拖累了凝凝。
前面走着的尹凝然停下来，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她又折返回去揽住尹若芬的胳膊，“姨妈你怎么哭了？”
“好孩子，姨妈没哭，”尹若芬擦擦眼泪，“你长大了独立了，还知道帮衬姨妈，我这是高兴的。”
尹凝然也是刚来，不过比尹若芬早到了几个小时，听了刚才房东的介绍，已经能轻车熟路地带着尹若芬参观了。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已经十一点多了，尹若芬睡得早起得早，这一阵子瞌睡虫上来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尹凝然把她领到卧室，“今晚您先歇在这里，明天把东西收拾好了再搬过来。”
洗漱完又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尹凝然也有些犯困，今天下午搬花是个体力活，累得她胳膊到现在还有些酸抬不起来，睡觉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收拾完准备上床，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吓了一跳，手机掉到床上，看到男人的头像时她心跳都加快了，开始紧张起来，时知宴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问“在哪？”
她刚才在浴室没听见，两分钟前又进来一条，“说个地址，我过去找你。”
她看完差点没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他不是订婚了吗，这男人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
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尹凝然打算先不理他等明天再回，刚静音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一个电话就进来了，她本来想按挂断键的，一不小心手抖就误触了接听键。
男人低沉磁感的声音传过来，隔着很远又如在耳边，姨妈已经睡下了，她连忙把声音调到最小。
“喂，时先生，您有什么事吗？”她小声开口，把唇贴近手机，“有事的话要不明天再说可以吗，今天太晚了，我……”
她还没说完，时知宴打断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难不成他现在不在家，在路上？
“不晚，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