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尔在反复眨了几下眼后，视线空洞地落在了尤里卡身上，他张了张嘴：“我们，讲到哪里了。”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尤里卡低着头，在听见莫拉尔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才抬起脸：“主人，我们讲到，您说要去佩拉公学的时候，要带着我一起去。”
哦对，公学。
莫拉尔不适地捏了捏眉心，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像现在这般，诡异到有些完全说不上来。
“现在是什么日子。”莫拉尔站了起来，屋外正是晴好的天气，温暖的阳光透了进来，落入手心，温暖宜人。
尤里卡没有思考，便报了一个日子。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现在的时间点已经过了在无故自燃，戈温森被骗的剧情点，而且是很后面的日子了。
时间过得怎么会那么快，莫拉尔分明记得前不久还是……还是什么来着的。
他之前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莫拉尔皱着眉，而尤里卡乖巧地等着听莫拉尔的话语，他一时哑然，把那些疑惑咽进了肚子里。
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莫拉尔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菲尔丁抱着肩靠在门上，他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尤里卡，又把视线移到了莫拉尔身上。
“你的奴隶？看起来不怎么样。”菲尔丁随口道，他也没等莫拉尔邀请他，反而很是自来熟地走了进来，拉了一个椅子便坐了下去，用上位人的一贯思维，随意挥挥手，示意尤里卡退下去。
尤里卡没动，就像是没看见菲尔丁的手势，他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菲尔丁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桌子上轻敲了几下，奴隶认主是一回事，但主的身份也要拎清楚，即便他是莫拉尔的人，但在这里，这座庄园里，卡文迪许家族之中，莫拉尔也不过是地位稍高的存在，远远是越不过自己的。
更别提这人脸上戴着的面具。
不过这是莫拉尔的人，自己也不好发作，菲尔丁看向还在发呆的莫拉尔，伸手在莫拉尔眼前晃了晃：“喂，醒醒。”
莫拉尔回过神，他这才看见菲尔丁来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有点脑子转不过弯，复杂的思考对于现在的莫拉尔来说有些过于困难。
菲尔丁对莫拉尔这出神的状态很是不满意，他倒了一点水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撒了点在莫拉尔脸上：“是在犯困吗，忧心公学的事情？”
莫拉尔摇了摇头，他揉了揉眼睛：“不是，我今天有点奇怪，但我说不上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菲尔丁丢给莫拉尔一本薄薄的书，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抬了抬下巴，示意莫拉尔打开：“佩拉公学的规则守则，你现在看看，每一个去那边的贵族都要学习的，切记不能违背任何一条，不然被开除可是会给家族丢脸的。”
他一副自己好心人的模样，施舍给莫拉尔，莫拉尔打开书，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熟悉的字。
对，莫拉尔知道这些东西。
他以前曾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过，这可是最头痛的事情，最关键那个时候积分非常珍贵，他换不上记忆药水，于是莫拉尔硬背下来了。
花了很久。
他把书合上，头疼似的闭上眼，用手撑住了脑袋，菲尔丁乐得自在，很是满意看见莫拉尔现在的表现。
“怎么了，这一点而已，等你去了就知道有多麻烦了，不过你运气好，我和母亲谈过未来对你的打算，你在公学里上几年就会去修道院学习，当个牧师。”菲尔丁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对莫拉尔的打算，并不打算过问莫拉尔的意见。
莫拉尔睁开眼，他其实对规则已经烂熟于心，头疼的不是这些，而是公学里面的那些抱团排挤自己的贵族少爷小姐们。
从前的自己，因为刚回到卡文迪许家族，又是尴尬的私生子身份，再匆匆去往了陌生的公学学习。
他没有及时把规则背下来，那边的老师对自己相当厌烦，再加上老师们对自己也是百般刁难，那段日子真和地狱一般。
好不容易适应过后，尤里卡出现了，所有人目光都被尤里卡吸引走了，自己才得以喘息，最后艰难地抱上了尤里卡的大腿。
牧师的生活对于莫拉尔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比较美好的一部分了，尽管有那位严厉苛刻的瑞秋存在，但他仍然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还是成功当上了。
在莫拉尔看来，当牧师的确非常安逸，每天只需念念祷告词，主持一下仪式，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取生活所需。
伯爵夫人虽然对自己心怀厌恶，但她还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莫拉尔心里清楚得很，这不过是她的表面功夫罢了。
“牧师啊，也挺不错的。”莫拉尔点点头，他没多少惊喜的反应，漠然回道，“谢谢哥哥。”
菲尔丁上下打量了会没太多反应的莫拉尔，他敲了敲桌子，问道：“怎么，为什么不反对，很喜欢牧师？”
莫拉尔喝了口茶，温声道：“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这已经是我最好的出路了，我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他抬眼，嘴边勾起笑：“我难道要我说才不想当牧师，是想当伯爵大人，哥哥就会把伯爵的位子让给我。”
“是吗哥哥。”
他现在还是少年的模样，穿着打扮也是个精致小少爷的样子，再加上那张讨人喜的面庞，现在开这种状似无意的玩笑时，也是显得乖巧异常，让人不会心生反感。
菲尔丁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他垂下眼，在听到莫拉尔这种大胆发言过后，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歪了歪头，眯眼笑道：“好啊，给你。”
莫拉尔自然知道菲尔丁是在开玩笑，但这次的莫拉尔想要去较真，他勾勾手叫来了尤里卡：“去拿个纸笔。”
尤里卡视线透过面具，他沉默着点头，便走到屋子里面的桌子上，拿来了纸笔。
墨水瓶被放在莫拉尔和菲尔丁眼前的桌子上，那只羽毛笔插在里面，菲尔丁没多说什么，看着莫拉尔接过纸，小心地铺开，放在在自己面前。
莫拉尔笑眯眯的，把羽毛笔拿了过来：“那写下来吧，口说无凭。”
笔就在眼前，菲尔丁看了眼莫拉尔，看见的是莫拉尔真诚的笑容。
看起来是认真的意思。
“你真要让我写吗。”菲尔丁接过笔，不过悬在纸上方，并没有落下。
莫拉尔不喜欢讲虚的，他点点头：“大好时机不能放过，谁不想当伯爵，哥哥你不当我当。”
菲尔丁没说什么，便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倒是没有驳斥莫拉尔痴心妄想一类，反而态度温和，像极了一位陪着弟弟玩的好哥哥。
莫拉尔看着菲尔丁写字，字迹优美，一看便是下过功夫苦练过，伯爵夫人确实是把菲尔丁当继承人培养的，无论从哪里都挑不出毛病。
但在写把爵位给谁的时候几个字，他停下了笔，菲尔丁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了几个点，忽然抬脸，笑道：“既然要给你，那我给你的奴隶好了，想必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给尤里卡……？
莫拉尔知道现在只不过是菲尔丁玩心起来了而已，但能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还是有些太过于惊人。
他想抽回纸，正好宣布一下自己是开玩笑，可菲尔丁没有由着自己，一把按住了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