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多少，是我酒量不太好。”
身为经常拿手术刀的人周佑卿不允许自己离酒精太近，除非一些必要的场合他从不轻易喝酒。
事实上按照酒桌文化来说他这种行为一般会被理解成不给面子，一般人当然不敢劝他的酒，只是那帮老油条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越是这样“反抗”被劝酒的次数越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酒量反而越喝越差，所以他很讨厌这种东西。
“居然也有你不擅长的事吗，好神奇。”
禹悠然逐渐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和姿态，聊着聊着倒是也没这么拘谨了，周佑卿闻言轻松一笑，知道禹悠然有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可惜自己现在意识逻辑没有平常这么清楚，要不说喝酒误事呢。
“不会喝酒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吧，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吧。”
禹悠然不自然的咳嗽几声，想起自己因为和盛夏喝了一晚上大酒第二天去医大附属报到迟到的事情，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
“嗯。”
电话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禹悠然觉得趁周佑卿不怎么清醒干脆自己直截了当把自己的所有问题都问了，这些话如果当面说她真的有点难以出口。
“还在吗......”
周佑卿低柔的声音因为慵懒而微微拉了一点长调，在凉薄的夜色里显得孤单了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想听听禹悠然的声音，也可能是很想看看她的脸，又或者两者都是。
禹悠然食指微屈，抵着鼻间揉了揉，顺便换了一口长气：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请便。”
“喜欢我什么？”
临近年关，十二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周佑卿双目骤然一深，随后眯了眯有些虚焦的眼睛，想看清半夜黑色云彩的走向，它们被风吹着走到月亮地下才算被照亮，他好像真的想了很久，才缓慢开口去给这个干脆利落的好问题一个答案：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我好像不管在做什么都能想起你，想看看你今天上的什么班，或者穿的什么衣服，嗯，像现在，我想听你在说什么一样......”
他因为喝酒后没组织好语言有些迟钝的含糊其辞，禹悠然也是不解风情的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重点是什么，周佑卿好像不在乎她懂不懂自己的意思，自顾自说下去：
“要问我为什么的话，是因为，你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呲。”
禹悠然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个答案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根本想不到严肃端正的周佑卿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好像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
周佑卿没品出这个意味不明的笑，表现的有点茫然，难道不是禹悠然问他他才回答的吗？
可是他真的醉了，没心情跟禹悠然吹毛求疵，听着她清脆圆润的笑也跟着笑了一声，很短很短，短到禹悠然听不出来那是笑意。
禹悠然是挺意外的，联想到他因为喝酒变得飘逸迷离的样子，突然觉得他特别有意思，忍不住打趣道：
“哈，我以为你会说我长得漂亮。”
周佑卿低下头微微张嘴，若有若无的白气从有温度的嘴里飘出来，似乎是为了消散一下酒精的味道，微凉的舌尖扫过犬齿又顶上最尖锐的部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一直听不见周佑卿的回音，禹悠然觉得有点无聊，闭眼打了个哈欠，有点奇怪对面那人从庆功宴跑出去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也挺厉害的，打算劝他别在外面吹冷风，可是想起周佑卿那句“关心他”的调侃还是脸皮有点薄的转移了一个方向：
“快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别人找你找不着多不好。”
“我后天回去，陪我去一趟家具城吧。”
他顿了顿，声音听上去恢复了些平常润朗凉薄的气息，可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和夜晚的感性显得缠绵：
“别拒绝我了，你没说我不能因为想追你约你出去吧。”
禹悠然自知理亏，事实是也根本没打算拒绝他的邀请，转转眼珠的功夫就答应了：
“行了，知道了！快进屋吧，回见！”
说完转头利索的挂掉电话钻进被子把脸蒙了个严实，想赶紧睡觉可无论如何也没有困意。
周佑卿没有立刻放下手机，也没有着急回庆功宴，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又这样待了一会，才缓慢的把手机装回口袋，他是个有点怕冷的人，接电话的手长时间暴露在冷风让他的手变得微微僵硬。
大概其活动了下关节周佑卿慢慢双手环胸，如果这么看他完全不像自诩喝多了的醉酒人，反而神情清明淡定还带着势在必得，禹悠然要见了他这副样子估计得夸他“演”的不错。
什么答案，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悠然。
虽然心情复杂了点可是禹悠然沾枕头就着的本事雷打不动，第二天又精神满满去加班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坦然的女生，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她困扰太久，昨天晚上通话后那种酸甜的感觉也没有让她冲昏头脑，确实很有态度。
禹悠然七点四十五准时到了离着医院后门不远的体检中心，体检中心八点准时开门，她既没有门禁，又不认得工作人员，眼看外面的人越多越多只好跟他们混为一队等着体检中心开门放人。
顶着冷风站了十几分钟终于跟着人群混了进去，禹悠然简单的跟体检中心领导交代了自己的来意马不停蹄的去接水准备做心电图，今天似乎是某个学校初中生来体检，也不知道到底能来多少人。
“医生姐姐好，我进来了。”
禹悠然用帽子手套口罩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第一个小孩就小心翼翼的进来了，可能因为现在还不是人群集中的时候，外面噪音并不大，禹悠然面对有礼貌的小朋友很友善的指导她：
“在床上平躺，手腕脚腕都露出来......对......哦，单子，来孩子，化验单给我。”
禹悠然扫了眼单子，问了才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初三的学生，来集体做体检，看着一群嫩花一样的孩子禹悠然不禁心软软又感慨万分，觉得自己也是快步入“老龄化”行列的人。
“平常呼吸就可以了，把衣服再往上推推。”
禹悠然转身走到仪器旁边捣鼓着堆按钮，导联搭在左手手臂，手里还拿着刷水用的工具，显得整个人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