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眼前水光模糊，禹悠然咬咬牙别过脸，靠近床边的胳膊还在周佑卿手里，只好抬起另一侧的手象征性抹了抹眼睛，她也不想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
周佑卿看禹悠然这个样子，内心好一番挣扎，还是用手背蹭过她烫的吓人的脸颊，一个人在这种环境，忍着身体的痛苦熬了一天一夜，怎么可能不崩溃。
禹悠然刚才一直扭着脸不看周佑卿，不知道他伸手的动作，脸上凉丝丝的感觉让她眼睛睁大了一些，泪花还在眼眶，因为湿漉而楚楚可怜。
周佑卿视力不是很好，没戴眼镜处在昏暗的视角加上一层面罩，看不太真切禹悠然的表情，其实也是也不忍心看，隔着两层手套还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马上发乎情止于礼收回手，继续小声安慰鼓励她：
“现在外面情况还好，流感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你烧了快两天了吧，这个袋子里是速溶粥，给你带别的你现在吃不下去也会坏掉，我知道不好喝，为了吃药多少要喝一点，刚才我看了饮水机还可以用，给你接了热水。”
禹悠然含糊的点头，听得一知半解倒也理解了大概，注意力大多在还被摁着棉签的胳膊，应该不流血了，可周佑卿还是没松开，他的手很大，几乎把小臂手肘的地方包起来，触碰到的肌肤有点发麻。
“两个小时之后给你发结果，病毒性吃黑袋子里面的，普通细菌性的吃白袋子里面的，还有，感觉好一点了之后立马跟家里联系，也别总盯着手机看，多休息，记住了吗？”
许是察觉禹悠然慢半拍的反应，周佑卿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些话，直到确认禹悠然全都听进去了，才拿开一直在她胳膊上的棉签，对着箱子翻了半天翻出一瓶还剩一半的医用酒精倒在纱布上，想用酒精降温的方法给禹悠然降降温。
按理说有冰袋的话效果会更好，只是他刚才走的太着急忘了这茬，好在有可以降温的手段也比硬撑的好，周佑卿浸透纱布，从禹悠然的额头给她擦试，不忘告诉她把脖子也露出来：
“这是酒精，我来的太急忘了拿冰袋，先用酒精给你擦擦，等等会有效的，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瓶酒精都留给你，自己有力气的时候自己擦一擦。”
酒精挥发得很快，沾到滚烫的皮肤立刻就挥发了一样，禹悠然能感觉到周佑卿缓慢温柔又迅速的擦拭她的额头和颈窝，75％浓度的医用酒精味道大到不容忽视，闻着几乎都要醉过去了，可禹悠然知道她现在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感觉到那片蘸着酒精的纱布拂过自己的手心，禹悠然终于做了她最近决定做的一件最正确的事，那就是抓住了周佑卿的手，很用力的那种。
周佑卿刚才展开禹悠然的手是打算给她的手心再擦一点酒精的，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惊的让本来认真仔细的他差点丢掉那片纱布，心跳清晰可闻，好半天才迟疑开口：
“你......”
“是不是觉得我烧糊涂了？我躺在这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想了很多，也不是，不光现在，很多天之前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
禹悠然缓慢的侧过身，身上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胸口气管处针扎一样，可她愣是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冷静的不太正常。
因为生病更加削瘦的下巴和病态红的双颊也没有影响她那一张精致可人的脸，反而多添了一分平日不常见的恬静柔美。
比房间更黑的是她的眼睛，平常禹悠然更多的时候喜欢开朗的笑，那时候她的这双眼睛也总是闪着活泼的光，这样既专注又深邃的样子是周佑卿第一次见，他没办法拒绝她的一切，被动的选择回应，手也随着她的动作紧紧回握。
“我在想我真的很后悔没有马上答应你的表白，为什么不在五岭山的时候就回应你，为什么不在你给我的手上药的时候回应你，没有答应你的每一秒其实我都有在后悔，真的，明明你说喜欢我之后我激动了好久......”
禹悠然边说边往床边蹭，直到快蹭上周佑卿的胳膊，习惯性贴着人的动作让她现在像只乖巧的猫，周佑卿没有插嘴，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回应禹悠然的是手上的动作，柔和的把她因为移动而散到额前的碎发用手往后捎了捎，他早就想这样做来着。
像这种很浪漫的时刻本来应该选择在一个唯美的地方的，浪漫主义至上的禹悠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种环境，以这样一种状态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袒露自己的心声，原来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在这里。
可她没有再犹豫，再错过，她的另一只手也跟着周佑卿顺着她碎发的动作而动作，整张脸又露出来的时候两双手终于能紧贴着纠缠在一起，心意早已经不言而喻。
禹悠然看不清周佑卿面罩口罩后的表情，总之她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坚韧的，不过从握手的力度来看周佑卿远没有表现的这么淡定，禹悠然见他还不打算说话，就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你觉得我是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人，然后变得很讨厌我，我真的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没勇气接受，可我现在有了，你能不能不要那样想我？不要烦我。”
“我怎么会那样想你？”
周佑卿长出一口气，握着的手又使了点力气，似乎觉得禹悠然的梦和这段话有点荒谬，连声音都带着浅浅笑意：
“那我现在来这里是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讨厌’而来看你的笑话？”
“哼，那谁知道。”
禹悠然闭上眼睛还想往前凑凑，像是想到什么，狡黠得看了周佑卿一眼继续哑着嗓子开口：
“不过你现在要反悔也晚了，我得提前告诉你，我脾气没你想的那么好，人也懒得要命，都被我爸我妈惯坏了，以后你可不光是在我生病的时候这样照顾我，想好了？”
周佑卿心里早就一万个答应了，表面却故作思考的样子，禹悠然也装着生气要把手缩回来，谁料拽了半天根本没拽开，只好缩着脖子维持那个靠在他胳膊旁边的动作。
“那说定了，谁也不许反悔。”
环境怎么样不重要，状态怎么样也不重要，周佑卿这样想，只要眼前的是禹悠然，她无论说什么，要什么，自己都会想尽办法都给她。
那是我的荣幸，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