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地静谧，
祁同伟在图书馆馆长孙国栋家楼下转了一圈，见灯光亮着，转身去教学楼，翻窗进入教室。
跩三个长板凳并在一起，充当临时床铺，就这么睡下了。
“真硬。”
祁同伟嘟囔一句，慢慢进入梦乡。
他倒是睡得香，另一边的林爱国几乎一夜没睡，一直趴在窗台上等祁同伟回来。
现在主动权在祁同伟手上，林爱国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而等待恰恰最煎熬。
“嘴巴没毛办事不牢，这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希望不要连累到我。”
等待期间，林爱国已经后悔了，他怕祁同伟做的太出格。
比如偷偷潜入孙国栋家被当场抓包。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林爱国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他撇清关系，之所以还在等也是因为还抱有幻想。
“唉，要不是我需要以孙国栋为突破口帮我树立威信，哪有这么多破事。”
“老领导啊老领导，我真的尽力了。”
也就是祁同伟没听到这些话，不然一定会被笑死，尽力？在学校转一圈，把所有希望交给一个学生叫尽力？
那这力道真不大，太虚。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林爱国困得眼皮打架，直接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就听到轻微了敲门声，睁开眼，天空已经泛起亮光，他顾不得个人形象，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当见到祁同伟时，长舒一口气。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祁同伟拿出整理好的证据递给他，心中暗骂；连句体己话都不会说，还厅级干部呢，废物。
林爱国接过文件仔细观看。
里面详细记载图书馆的各个管理员是如何利用志愿者谋取私利，欺上瞒下，还有志愿者名单和曾翻译过的书籍。
他咧开嘴笑了，连说三个好，临了还不忘鸡蛋挑骨头：“怎么没有馆长孙国栋的直接证据？”
说完不等祁同伟解释，直接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么大规模的贪墨事件，孙国栋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要负一定责任。”
“......”
祁同伟心中暗骂。
孙国栋可是正处级干部，真一棍子打死，你林爱国不怕事后报复我可不行，官场要是都这么直接那就不用开会了，遇事直接上刺刀就行。
“林校长，这事我承认是我做的不够好，我检讨，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找个人实名举报一位管理员，把事情闹大，这样无论怎么做，你都能牢牢掌握主动权。”
“掌握主动权。”
林爱国仔细咀嚼这几个字，被晾了一夜，他现在对这几个字感触特别深：“你有人选？仔细说说。”
祁同伟朝门外喊了句：“李大牛，你进来吧。”
长得跟个棕熊一样的李大牛，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又温柔的把门关上，然后小跑来到两人面前站好。
“......”
就三步路你还跑，你可真能演.....
祁同伟指着他：“林校长，大牛昨天找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说自己罪大恶极，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得真神，希望能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林爱国皱眉，虽说大牛现在温顺的跟个小媳妇一样，可一想到昨天的事就犯膈应。
他还准备等过段时间去保卫科视察下工作，随便找个理由把大牛直接开除。
“他能行吗？”
反问就是质疑，质疑就是不行，不行就是不同意，这个人我不想用，希望你祁同伟懂点事。
要是上一世，祁同伟会毫不犹豫的迎合领导，放弃李大牛。
祁同伟锤了一下大牛发达的肱二头肌：“林校长你看这块头，这要是搁古代，绝对是一员可以冲锋陷阵的猛将，以一挡百，震慑宵小。”
林爱国心想对啊，实名举报很容易遭到报复，万一找个扛不住事的孬种，外人怎么看他林爱国？
贪墨公款是事实，实名举报也是正义之举，却不利于团结，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林爱国收起脸上的笑模样，板起脸：“你叫李大牛？”
“是的林校长，我叫李大牛。”
林爱国直接爆发，劈头盖脸骂了他五分钟。
大牛非但不生气，反而不停的赔不是，进屋前祁同伟就告诉他了，等会领导骂你千万要忍住，领导骂的越凶，你越安全，越好进部。
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说娘嘞，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词汇量真大，骂人都不重样。
祁哥说骂的越凶越好进部，这应该算凶了吧。
祁同伟还不知道面前这位三十大汉，已经在心里默默认自己当大哥了，要是知道一定会明确告诉大牛，大可不必，哥带你带的心很累。
等林爱国骂爽了，消气了，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大牛下意识的看向祁同伟，见他往屋外走，也跟着离开。
离开宿舍楼，大牛一脸郁闷，被骂的满脸唾沫连一句承诺都没有，提裤子就不认人。
祁同伟暗暗摇头，解释道：“眼皮子别那么浅，看过古代电视剧吧，那里面能给县令办差的都是什么人？”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不是人家求你给他办事，而是你求着人家给人家办事。”
祁同伟很理解底层人的艰险，凡是能成功的都是一步一脚泥，一步一个坑硬淌出来的。
对他来说就是几句话的事，可对大牛来说，这就是真经，懂了、位置摆正了，在这个充满机遇的80年代，就不会混的太差。
不懂，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值得可怜。
大牛似有所悟，他曾听家里老人说过，要想出头，就要有贵人相助，想他如今年过三十，连个媳妇都没有，自己差哪？
“我大牛哪都不差，我就差个机会、少个贵人。现在机会有了，贵人就在眼前，可不能让他跑咯。”
大牛嘿嘿一笑：“我这人没啥本事，但我保证听话，祁哥指哪我就打哪。”
“我今年才18，可当不了你哥。还有啊，有上进心是好事，可也要想想自己的核心优势是什么，别上来就说我这人没啥本事，你还没到需要自污的程度。”